时虞显然也想到了,“哼”了一声:“我才没被吓到,不过,你真是因为吓到我才不再喝个酩酊大醉的?”
闻铃面不改色:“对啊!”
“你骗人!”时虞立刻就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指向闻铃,气鼓鼓地咬着自己腮帮子,“我在你屋里提心吊胆地坐了一夜,你睡得不省人事,中间把你叫醒,你还故意吓我,你那会儿就没想着我吧。”
闻铃感觉她面前站着一只气呼呼地小松鼠,正在翻着一本巨大的账册子。
可爱,但里面全是旧账。
闻铃强忍着笑,一只手在桌底下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才把这笑给憋回去:“时公子记性真好,下次院试借我一点。”
然而,时虞清醒得很,摆明了不听她的转移话题:“所以,你后来为什么没再喝醉过了。”
“我想做些正事,”闻铃终于把握在手里把玩的那个空杯子放了下来,坐直了身体,也收敛了笑意,“人在想为一件事,为一个人做打算时,总要是清醒的。不然,丢掉的可能不止一条人命。”
她小时候,也曾偷尝过,并且惦记过酒的滋味,倒不是长大后不爱了或者戒了,而是克制住了。只有偶尔脱去在枪林弹雨中所穿的衣服,回到地面上,才会找一些朋友小酌两口。
但……
闻铃的视线从空杯挪到酒坛,在移到时虞脸上:“今晚,我可以陪你,一醉方休。”说着,她再次拿起杯盏,将空空的杯底放在和时虞双目齐平的位置,“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时虞很喜欢这四个字,所以晚上就是奔着将闻铃灌醉去的。
“闻姑娘喝了多少啊?”不秋倒酒的时候,看到闻铃的眼睛已经半睁半闭,凑到时虞耳边小声问道。
时虞也压低声音,指指旁边的空酒坛子:“至少三分之二都进她嘴里了。”正因如此,他早早关上了窗,生怕风进来吹得闻铃第二天头疼。
“啊?”不秋话音没落,时虞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时虞搓搓手,撩起袖子,一把将闻铃的手臂抓了过来。
闻铃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是盯着时虞看了好一会儿,又环顾四周:“怎么?有人欺负你了吗?”她指指不秋,“是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时虞不觉失笑,将不秋从无辜被冤的苦难中救了出来。
时虞一手仍然拽着闻铃,挑挑眉,得意地笑了笑:“闻铃,我问你,你第一次见我,我几岁?”
闻铃没有回答,而是掰掰手指头。
“都说喝醉的人最不防备,我娘就是这样,怎么在她身上不行呢?”时虞皱了下眉,有些泄气。
不秋赶忙小声劝道:“也不是人人都一个样,还有些女子喝醉了会打夫郎呢。闻姑娘这样,已经算好的了……”
正说着话,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十四岁。”
闻铃说得,自然不是真正见面的时间,而是书里,十四岁是时虞所有事情的最早记录时间点。时虞那会儿刚刚有人上门提亲,在男子里已是嫁人的年纪。
偏生时虞不讲道理,非要从中间引出遐想:“那你我也是青梅竹马了。”
一击得胜,他又继续问:“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灵动,坚定,就像林间最有生命力的一棵大树。”
时虞的脸有些发烫,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问。
直到夜幕彻底黑了下来,连不秋都已经被支走,他才收敛了笑,咬咬牙:“那,你当初的那副画,画里的人是谁?”
“没有画,不记得有过画。”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时虞伸出手,拨开散落在闻铃脸颊边的碎发,没有再继续问,而是慢慢地将人扶到床边,妥帖地为人脱去外衫靴子:“睡吧。”他看着闻铃依言闭上眼睛,却没有离开。
他嗤笑一声,果断地解开自己腰间的系带,将自己穿在外面的衣物和闻铃的外衫丢到一起,眼看着两种不同颜色的衣物交缠才算开怀。
然后,他慢慢地拉开自己的中衣领口,抓住闻铃的一只手,将其贴在自己的中衣里面。
“喜不喜欢?”
他轻声问了下,已经睡着的人自然不可能再回答他。
时虞也不在意,而是俯下身,在双唇贴在在闻铃的眉间,再次起来时笑得极为开心:“没关系,等你醒了,会用行动回答我的。”他说着,躺了下去,没有另外扯被子,而是钻进了闻铃的被褥里。
两个人挨得极近,近到时虞有些发热,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时虞的呼吸变得粗重,口中也开始发干,他舔舔自己的嘴唇,一边头晕目眩,一边却觉得自己心满意足。如果说半年前,有人告诉时虞他会爬一个女子的床,时虞一定会恶心到极点,但现在,他却在庆幸闻铃身边没有第二人能和他争。
说不清过去多久,直到时虞的呼吸声也平稳下来,屋外的虫鸣窸窸窣窣。
此时,床上的另一个人睁开眼睛。
闻铃的眼里没有醉意,甚至连一丝困意也无,而是清明得可怕,她轻柔地将手慢慢抽了出来,然后中指和拇指蜷缩在一起,伸到时虞的额头上,却在弹下去的最后一刻收回来,只是用食指在那里点了一下,一触即分。
“傻子。”闻铃轻声说了句,嘴角却微微上扬。
然后,她便听到几声不知意义的呓语和气音,明显睡在身边的人还没有醒。
闻铃再次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将所有的被子都留给了同床之人。
第二天起来时,时虞一睁开眼,就发现两人间多出一条长长的鸿沟。他急忙坐起身,想要弥补一二,可惜闻姑娘已经被他吵醒,打了个哈欠。
“我醉酒后睡相不好,没踢你吧。”闻铃这话,就仗着上次醉酒,时虞刚入府不会盯着她的睡姿看。
时虞一掀被子,却发现闻铃伸个懒腰还没睁开眼,知道这次是没了机会,只得翻身下床,臭着一张脸,没好气地道:“没有!”
时虞心里有火,也不用不秋帮忙,随便将头发一束,往脸上泼了两把水,漱漱口,就要催着闻铃出门去看榜。
“急什么,明天才放榜呢。”闻铃此时也从床上起来,拉住就要出门的人。
时虞“哼”得一声,活像是在跟谁怄气:“我去那守一夜,省得明天挤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