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虞别过头,只觉鼻尖有些发酸:“没事,回去吧。”
然而,这次换成闻铃不放过他了。或许在外面实在不合适说话,一回到院里,闻铃就将他拉进了主屋,张口便直接称呼起了他的名字,一点儿也不带客气的:“时虞,我确实总想着试探你的本心。”
“但我也从未想过要你独自面对将来。”闻铃将门反锁起来,好似生怕时虞跑了一样。
时虞没吭声,静静等着闻铃继续往下说。
闻铃往桌案上放了碟点心,见人没吃,也不强求,只是又说起书房的事:“将来,我若有本事,至少能给你寻个特赦的旨意,又怎么会怕见故人呢?就算真见了故人,她也……快死了。”
时虞猛得站起身,走到门边,从缝隙里向外望去,见屋外没人才算长舒一口气。
他一把抓住闻铃,直将人逼到最里面的床榻边上:“你疯了,这是能在府里说的吗?”他知道闻铃本性与外表不同,也想将人实话逼出来,却没想到闻铃能直接到这种地步。
闻铃安抚地拍拍时虞的手,没有太在意,风轻云淡地说道:“我将人都调开了,何况,我又没指名道姓。”
“至于那封信……”
闻铃的话音未落,书信就摆到了眼前。时虞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样,却强忍着和人对视,不肯躲开:“是你让人写的对吗?闻铃,我跟你说过,许多事我都是想过了仍愿意去做,我不是一无所知的傻子。你说,你把除书信以外的礼物都看过了,那么,你怎会少看这封信?”
在田庄里,四皇卿的态度很明显了,短短几天,那个人不可能改变想法。
时虞没有拆开书信,但他确信,四皇卿的想法不可能被闻铃放到自己面前。他抬手,当着闻铃的面,点上火烛,任由火舌吞没了信纸:“你道歉,我当没收到过。”
过了良久,他又补充上一句:“以后,别再试探我了。”
闻铃的目光从火烛上,然后慢慢移到时虞的脸上,自嘲道:“时虞,我没你坦荡。”
烛火慢慢地燃烧着,在白日里,依旧照亮了这方天地。时虞没有去看闻铃的脸,他又一次盯紧闻铃的心口,然后伸出手,按在那里,心脏一下下跳动着,不紧不慢,分明仍然隔着皮肉,他却好似终于窥见了一点形状。
时虞的眉毛再次扬起来,嘴角也勾起笑:“我只看你这里。你学过别人眼里用不到的东西,本性强硬,有主意又有些固执,还有许多。跟听说的闻三姑娘,尚书府的文人墨客都不一样,我可以慢慢拼凑出来。”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闻铃俯身,下意识要贴上去。
然而,时虞却将身子一矮,把耳朵凑到闻铃的心口处:“真奇怪,你都想亲我了,怎么心跳一点儿也没变快?”
闻铃被他扯得半躺在床榻上,用手环住钻进自己怀里的人,只觉心头处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变快了,”时虞猛地坐起身,将一直藏在身上的腰饰抛到闻铃怀中。他并没有银钱像四皇卿那样送一堆东西来,但他自认这份心思,并不比四皇卿那一堆东西低贱,“给你的奖励。”
闻铃轻笑一声,没有一丝犹豫,就束在外衫上。
时虞眼睛一亮,又心疼起闻铃来:“也不知你以前受了多少罪,才养出这曲曲折折的性子来。”他自己落入奴籍,竟还有心思为别人痛惜。
他说上一句,又怕真招闻铃回忆过去,急忙转开话,问道:“你想好考文举还是武举没有?”
“武举,”闻铃直接回答了两个字,又思索一下,才说道,“你别生气,其实只要你这次不打算走,我就准备好要考武举的。文官按部就班走下去,并不是那么好筹谋将来,倒不如从险中博一下。”
她见到时虞要说话,又抢先一步开口:“你在书房说不连累我,可我在筹划中却想多添一个人。”
时虞猛地想起庙里的身影,那种极度的孤寂感让他一时张不开口,他想陪着闻铃,让这个分外别扭的家伙有个说话的人,却又不愿让母父血仇连带上闻铃。正思量,突然心下一动:“有脚步声。”
闻铃的外衫因方才推攘导致交领处有些杂乱,只得将钥匙丢给时虞去把门打开,自己则整理衣着。
屋外面的小丫鬟没等时虞问,就气喘吁吁地回禀道:“姑娘,时公子,家主往这边来了,已经进院子了。”
这会儿功夫,时虞就算回西厢也要经过廊子,说不准就会被户部尚书看到。可他在闻铃屋里,难保不会被尚书认为是白日宣淫,勾引闻铃。到时候,不光闻铃挨罚,时虞受难,怕是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要遭殃。
一只手从后面按住时虞的肩膀,女子有力的声音传来:“来就来了,我这院子里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