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虞这才真气了,他翻身回来,一掌拍在书卷上:“胡说八道!我可没见过比你好的字。”
这话一出,闻铃直接乐了。时虞自己就是文武全才,虽说时虞更喜武,然而一笔的好字,可比她强上不少。只是想到这句话里的回护之意,闻铃非但没有拆穿这个谎言,反而厚着脸皮认下了,甚至生出不太现实的期冀,说不定她认真练下去,还真能有一笔好字呢。
那一砚台的墨,好歹用到了天色将晚。
时虞没再嚷着要回耳房,他半躺在床榻上,望着闻铃的侧脸,硬生生看得闻铃面上也添了薄红,心里才觉得欢喜些。然而闻铃一回头,他就翻身只给人留下个背影。
这次送晚膳的是个丫头,两人仍是放在架子上吃了。
时虞看着丫鬟撤去碗碟离开的背影,再转向闻铃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奇怪起来。中午下人引诱闻铃,他生的是个什么气?
之前有个女子上门提亲,被母亲查到那女子离开国姑府就去找别的男子欢好,他觉得十足的恶心与侮辱,也没有这次气得厉害。还有上一次,不过小厮听了些风言风语,说闻铃去过倌院,他又为何心里不舒服?
时虞越想越心惊,只觉万千思绪缠在心中。
正思量,闻铃却突然伸出手,时虞下意识“呀”得一声,打了个激灵,却发现闻铃是在试他额头的冷热。
闻铃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一直发呆,我还以为你又起热了,幸好没有。”闻铃长舒一口气,“我都安排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府,今晚早些睡。”
“知道了!”时虞被打断思绪,没好气儿地回了一句,倒弄得闻铃摸不着头脑。
闻铃皱起眉,抬手就去扒拉时虞的被子:“你说清楚,你又气什么?难道还为中午的事不成?”
“没有,”时虞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也知道自己这通火儿在闻铃看来有些莫名其妙,只能给自己编造理由,但他一开口,反而流露出部分真实念头来,“我就是想到以前家里有个爱吃醋的男子,后来为这个被他妻主给休了。”
这是真话,也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可一出口时虞险些咬掉舌头。
时虞又一次用被子蒙住头,不再去看闻铃,他说的那个人好歹是做过正夫的,别人也是正经妻夫,他和闻铃又算得上什么?他怎么就如此不喜欢闻铃和别的男子接触,每次看到了听到了,就要生气。
“不是那个男子爱吃醋,是他妻主不喜欢他。”闻铃没再扒拉被子,反而拍拍被褥,劝慰被子里面的人,“若在喜欢他的人眼里,便觉得他吃醋可爱了。”
闻铃说罢,没在床边再停留,而是抱起枕头和一件被子往长案走去。
她的背后,时虞将被子拉下来,偷偷去看闻铃。直到屋子的灯熄灭,时虞依旧在想着闻铃的那句话,他今天的行为言语,也像极了吃醋。昨夜里,闻铃也说尚书已经在筹谋闻姑娘的亲事了。尽管他和闻姑娘不是妻夫,可他比那个男子更加不讲理,既然闻铃愿他顺心如意,那他就要在闻铃的亲事上作梗,方称得上顺心。
突然,一个声音在黑夜里响起:“再不睡,我又要食言了。”
时虞下意识“啊”了一声,从思绪中惊醒,本能地开口发问:“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原本不知道的,”闻铃轻轻笑了下,“现在知道了。”
她话音未落,一个枕头往长案这边砸了过来,可惜到了长案边上,便落下下去。闻铃低下身,把枕头拾起,拍拍上面的灰尘,又给时虞抛了回去。
时虞抱着枕头,落下“狡猾”两个字,非但不生气,还忍不住在深夜中,露出一丝无人看见的羞恼。
第二日,闻铃没有食言,借着游玩的名头带时虞去了一所京城里的赏景园,又在那里租下一辆马车往田庄去。
闻铃掀开帘子,外面的景色越走越偏:“现在不说我骗你,把你诓去赏景园了吧。”
“你知道我性子急,还不跟我说清楚。”时虞反唇相讥,却凑了过来,和闻铃一起向外望,一时起了兴致,倒是让闻铃这个看过许多遍的人不好把帘子放下了。
马车刚一停稳,时虞便忙不迭地跳下马车。田庄依山傍水,一派自然旷达之景。
时虞又要招呼闻铃过来,然而一回头,就看到闻铃已经付了车钱。他赶忙走过来阻拦:“闻姑娘,你现在让马车离开,过两日我们可怎么回去?”这地方,一看就是难寻到马车的。
“田庄里有,我们坐自己的马车回去。”闻铃说罢,便领着时虞进了田庄的大门。
她没有提前知会田庄的人要来,但她常常到此,每次虽不久待,但田庄看门的人还是认得她,因为不十分惶恐。倒是时虞头次到这里,反而让人觉得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