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一身叹息。
时虞下意识抬起头,过度的紧张让他整个人忍不住发抖,却还咬牙问道:“你不喜欢吗?”
“我更清楚,你不喜欢。”闻铃答非所问,她将竹刀丢在地上。
竹刀落地的脆响,让时虞微略松了一口气,他甚至觉得自己又生出了勇气,反问道:“你凭什么笃定?”
“凭你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里,拿着的东西。”闻铃话音未落,便将手绕到时虞的身后,一个用力,就要卸下时虞的匕首。
时虞的脸色突变,急急忙忙地向后躲去,额头上甚至渗出了汗水。他甚至没办法思考,如果手里的家伙儿真的被卸了,他会遭遇什么。
时虞下意识将匕首对准闻铃,身体缩在床榻的角落里,作出防备的姿势。
闻铃再次尝试上前,去拽时虞的手腕。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时虞,就看到一片白花花的胸膛。
时虞特意来试闻铃,自然不可能穿得妥帖,如他的头发一样,都是临睡觉时的打扮。这种衣物的系带本就偏松,这会儿时虞在被褥上一蹭,交领处便直接散开了。偏生时虞还没意识到,依旧躲着闻铃伸过来的手,甚至还妄图反击。
闻铃也没有反应过来,她顺着胸膛向上看去,只见时虞的眼尾又泛起了红色,眼眶处湿漉漉的,像是浸在水里的胭脂,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闻铃好似是被蛊惑了一样,并没有起身,在躲开时虞的攻击后,反而试图按住时虞持有匕首的手,继续向下压去,直到一缕散落的发丝飘到唇边。一个轻触,闻铃猛地直起身,把锦帐撞得摇摇晃晃。
她立即将手回了回去,把头一转,面向外坐到床榻边上。
她的脸颊有些泛红,语气却生硬得很:“把衣物穿好。”
时虞闻声一愣,也渐渐清醒过来,低头向下一看,方才如梦初醒,急忙忙就去找衣服里面的系带。他的动作极为僵硬,手上一滑,只听“撕拉”一声,系带便断掉了。
“怎么了?”闻铃的脸上还带着热意,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时虞呆呆地看着飘落在手中的系带,好似呓语一般回道:“带子,断了。”
“什么?”闻铃问话刚出声,就明白过来,起身寻了件自己的外衫丢到床榻上,用手握住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两下,“先穿我这件。”
她一直背对着床榻,衣服也没扔准,直接罩在了时虞的头上。好在,时虞现在手忙脚乱,只记得匆匆把胸膛遮住,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说不清过去多久,床榻上终于传来一声:“好了。”
闻铃这才转过身去,她再次看到时虞的第一眼,就意识到自己拿错了衣物。
分明时虞已经收拾好了,偏生眼尾的红色并未褪去,再添上这件外衫也是红色的,配上他白生生的脸颊,倒是比原先更勾人些,闻铃只觉还是想咬上一口。
幸亏闻铃还算自持,她很快就再次背过身去,坐到长案边上,正是时虞初入府那夜坐的位置。
时虞尴尬地留在床榻上,理了理头发,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声音低低的:“闻姑娘,对不住。”
“所以,今天闹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闻铃长叹一口气,在时虞看不到的角落,以手作扇,在下巴前扇了扇风,好像这样就能驱散莫名的热气。
时虞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屋子里静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我想找人问些你以前的事,于是……”
时虞说得还算清楚,虽然添了不少个人的褒贬,尤其是说到那些人敷衍他的时候,甚至气性上来,也顾不得尴尬了。后来说到小厮的句句“胡扯”,他才找回最初的不自在:“我……就试了一试。”
闻铃面颊上的热意也渐渐下去,又觉得可气,又实在无奈。
“时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色欲熏心,把你的匕首夺下来怎么办?”闻铃转回身,支起一边膝盖,把手臂搭在上面,极认真地看着时虞,开口问道。
时虞回得也很认真:“你没有这样做,我也有试着反击。如果我真的输给你,一死就是。”
他听着耳边再次传来的叹息声,却没有闭嘴,接着说道,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我知道你以为我头脑一热,还没想便做了,可我真的思索过。如果我不能做我想做的事,那我这条命也无需存在。你那天问我怎么看你,我如今想做的事,就是知道我有没有看错人。”
闻铃错开时虞看过来的目光,苦笑道:“如果我说,你差一点儿就看错人了呢。”
她总算亲身领教了时虞的难缠,固执,直率到极致,确实是让人无法招架的。偏生她还没办法讲出人世间常规的道理,毕竟时虞是真的思考过后,决定自愿去背负这些后果,以至于让她不得不选择坦诚。
“可我最终没看错啊!”时虞依旧直视着闻铃,“这就够了。”
闻铃心道,固执就算了,偏生又会说话,直说得她心里发软。闻铃重新将视线放在时虞身上,眉眼弯了弯:“嗯,是够了。”
或许是红色外衫的缘故,时虞眼尾的红晕仍然没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