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查特一怔,抿唇眯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不明白。”裴宿吐出一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或许想要但不能实现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变成执念吧……”
对方没有回话,裴宿自顾自说下去,“有一朵特别漂亮的花,长在污泥中,而某天,这污泥忽然翻涌了起来,将花给吞没了。爱花的人很难过,他看着死花,心里越来越气,于是拿了铁锹,将这大片的污泥都给铲除了。他很高兴,觉得自己是给花报了仇。
“可是,他却不知道,被他毁掉的泥淖里,还有很多正在孕育着的小生命……它们原本,也有绽开的那一天。
“成为一朵花,下场是被污泥一遍又一遍吞噬。毁了那作恶的污泥,铲除了源头,然而连一些无辜的、不愿死的花种,也就此被扼杀了。那到底该怎么做呢——是看着美丽的花朵终究难逃死亡的噩运,还是全盘推翻,替所有的一切都决定好他们的命运?又或者……除了毁灭,还会有别的转机吗?”
可查特咬牙,看向她,“你神神叨叨在说些什么,什么花不花的?难道你在替修道院开脱?呵,这样一个藏污纳垢的存在……”
“不,修道院不该存在,”裴宿微笑,“但修道院里的人们不该因为某一个专制的意志就被宣判了命运。”
女孩不为所动,挺起了下巴,“你要是一个有用的人,就该想想怎么救下我们大家,而不是在这里像个可怜虫一样碎碎念。”
她点点头,深以为然,“你说得对。所以,你把尸体藏在哪里了?”
可查特的眼眸转动,冰冷地盯着她,“什么尸体?”
“嗯……就是你杀死的那个坏蛋。”
“埋了。污秽而已,谁会在意。”
可查特站起来,冷哼一声,走开了。
裴宿看着她走出屋子,并未阻止,只是笑了笑,伸了伸懒腰,顺势躺在冰凉的地上,闭眼小憩。
“地上好凉的哟,不然……躺在我身上吧?我是一条很会暖人的蛇,假一赔十!”
手腕一痒,被蛇信子舔了一下。裴宿眼睛都没睁,伸出手重重地按了一下它的脑袋。
“再在我脑子里胡言乱语我就把你做成蛇羹。”
蛇形的他是直接用意念跟她交流的,她却不喜欢这样,因为这样……会让她想起一个故人。
怀旧是很危险的情绪。她不需要。
对她的冷漠不满,作为报复,黑蛇又咬了她一口,她理都没理,直接睡了过去。
……
她又做梦了。自从进入副本,她就经常被各种各样的怨念侵袭梦境。她已经习惯了。
但这次的却有所不同。
她梦见自己站在路上,仰头看着浓紫色的天空。叁华奢靡而极纵声色,他们的穹隆模拟的天气也比其他星郡要更为浮夸一些。浓艳艳的,像淤泥的血块。她的眼中积着不散的阴霾。
手忽然被扯住,那人啧了一声,拿走她手里的东西,把她的手举起来给她自己看,“……不知道疼?我知道你迟钝,怎么不知道你连痛觉都迟钝?”
尖锐的棱角在强烈的握力之下刺破了她的手。她看到了鲜血从手上滴落。
她看了一眼对方,抽回了手,转身,一句话也没说。
那人看着手里的徽章,眸中闪过几分担忧,咬了咬牙,又追了上去,“想干什么?翅膀硬了不要同伴了想单飞了?”
“……对。别跟着我。”
“裴宿——你气死我!”
凛风袭来,她侧身避开,回过头,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又想挨打了?”
对方也沉着脸,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动起了手,偏偏招式还稳厉如风,怎么看怎么像仇人见面。
然而他却忽然顿住了步子,硬生生挨了她一道后,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她的腰,她没想到对方还能这么耍赖,措手不及,一时顿住,又被他钻了空子,伸腿一绊,两个人一齐倒在了地上。
她疼得龇牙咧嘴。
“有你这么过招的?”
“有你这么当指挥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她败下阵来,服软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快起来——重死了!”
……
脸上又凉又热,她睁开了眼睛,一把推开了小蛇,将它按在地上,拿出匕首,作势要切,“嗯,好蛇羹。”
黑蛇扭动着身子,从她手下滑溜了出来,“我好心给你擦眼泪,你却馋我身子?”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辨认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半夜了,自己这一觉睡得格外好,不知是不是这黑蛇的原因。虽然嘴上嘻嘻哈哈,她却没忘记这黑蛇的身份。
能让黑袍侧目,还能做死神的宠物——他的真实身份只怕比她以为的更不简单。
她放出精神力,可查特已经回来了,正缩在墙角,已经入睡。
她走过去。宿舍并不大,但现在却显得格外空旷……人数又减少了约三分之一。
手指刚刚伸出,可查特忽然睁开了眼,“你要做什么?”
裴宿微笑,给她捋了捋头发,“你的头发很好看。”
她打开了她的手,“谢谢。”
裴宿不以为意,走开了。掌心的东西凉凉的,滑腻腻的,泛着绿意。
她将拟人发卡重新戴在头上,黑蛇发表锐评,“这玩意没我好看。”
她听到了绿东西的声音。
“哇坏女人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憋死鬼了!”
裴宿没想到传递讯息时电梯鬼居然能够直接与她对话,忍不住弯了唇角,但以防万一,还是无情地打断了它的碎碎念。
“先说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