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宿轻巧地避开了她。与此同时,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每一下都像是砸在人的心脏上。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熊琳琳忽然脸色一白,她立时就服软了,可怜巴巴看向裴宿,“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好好相处对不对,求求你,把门外那个……应付过去好不好?”
咚!咚!咚!
没有等到人前去开门,敲门声更加暴躁了。
裴宿看了看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同事。她刚刚触犯了规则。
【如非必要,禁止制造噪音。】
所谓的必要,应该只与工作有关。但看她这个样子,这条规则或许是有转圜余地的。
安全起见,裴宿揪着熊琳琳的领子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安保,和处理“提出无理要求的病人”时一样。裴宿猜测,安保就是维护规则的不可抗力。
他的眼睛在熊琳琳身上转了转,又看向裴宿。不知为何,她还真能从那张冷漠的脸上读出询问的意思。
熊琳琳可怜巴巴地拉了一下裴宿的袖子。
NPC对她是有恶意的。害她一次,也会有第二次。
裴宿给了她一个充满暗示的眼神,熊琳琳立刻明白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一个好拿捏的小白兔,眼中顿时现出绝望之色。
“她刚才是为了打扫卫生才不小心发出声音的。对不起,我们下次会注意的。”
熊琳琳:?
安保迈着更加沉重的脚步走了,听那势头,似乎是把她们两个人踩在脚下泄愤。
裴宿:……脾气还挺大。
她又瞅了眼表情呆呆的熊琳琳,将手一松,声音一沉,“说吧,为什么?”
裴宿并非打算装好人妄图感化NPC。但同事在阳光医院任职的时间肯定比她久,关于内幕,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啊,说什么?”危机一过,熊琳琳立刻转移话题,开始装无辜。
裴宿笑眯眯看了过去。熊琳琳莫名背后一凉。
十五分钟后,嘴里塞着布条,手上和脚上绑着布条,哭得更加凄惨的熊琳琳小声呜呜着,眼睛刻毒地朝裴宿剜来。假如眼神会说话,裴宿可以肯定她的同事已经用最脏的话把她问候了八百遍。
和她猜的一样。同事迫于副本的限制,不能毁掉规则,但是使点小坏还是可以的。她之所以想除掉裴宿,也跟规则里提到的绩效考核有关。正像负责见不得人的手术的医生、主治医生还有实习医生一样,她和裴宿之间也是竞争关系。
裴宿本以为绩效考核只和职位升职有关,却没想到表现优异的员工竟然还有见到院长,提出自己的一个愿望的权利。到目前为止,裴宿还没听说过和院长有关的消息。假如院长的确是关键人物,那这就可能是她和越风闲唯一的机会。
裴宿又从她嘴里挖出来所谓的考核制度,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她正在考虑一劳永逸的方法是否可行,就听到了熊琳琳的冷笑:
“蠢货,全医院的护士五十个多个,你以为只有我们两个吗哈哈哈哈哈……”
裴宿古怪地看她一眼。“是啊,蠢、货。”
害人未遂的熊琳琳:……
在科室里休息到十二点五十,裴宿准备去查房了。
被捆成粽子似的同事疯狂呜呜着暗示她,裴宿压根懒得理。她害人在先,裴宿没送走她已经算善良了。至于误了时间会不会受到惩罚……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这次她先去了三楼。
本以为这几个病人多多少少都被她收拾过,比起早上应该会安分不少。但没想到第一个病人就死性不改。十六号作势吃药的时候,趁裴宿低头记录,意图偷袭,被她按住好一顿揍。枯槁的面皮颤得都快要从骨架上脱落了,那叫一个老泪纵横,她正欲收回手,忽然一顿,神情微怔,不顾老头的挣扎强行撩开了他的病号服。
手指顿住,她目光一凝。
要不是下手揍人,她还真不能发现异常。
方才无意往他身上来了一拳,她才立刻反应过来手感不对。那紧实敦厚的弹性,怎么会是一个病弱枯朽的老人会有的?……虽然这些怪物的确也算不上人了。
比起脸上明显的老化特征,病人的腰腹呈现的肌肤年龄明显更加年轻。不仅没有沟壑,反而算得上肌肤细腻。而且,身体的老化迹象,也明显是从腹部往旁边蔓延的,离肚子越远,苍老得越厉害。如此割裂,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她慢慢开口,“你今年是多大?”
十六号一脸怨毒地在她手中挣扎,她毫不犹豫地掐住他的脖子,手指用力——
“三十六!我今年三十六岁!”
三十六岁。外表看来却如耄耋老人般苍老。
她想起了今天看到的那个刚刚做完手术的男人,他的肌肤光泽饱满,充满了年轻的气息。但腹部却肿起一块。
她忍着恶心,仔细观察十六号的腹部。
也是有个肿块,像沙包一样。但她可以确定,这并不是因为发福或赘肉。
因为,在平坦的腹部上,只有那一块,突兀地鼓起。
隆起的地方,分明是恶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