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里扔下手里的书:“嘿!你们在干什么,别打架。”
“是他先撞我的!”
“我没有。”
两个人在地上互相扭打到了一起,对伊洛里的阻拦置若罔闻。
伊洛里按住一个,另一个脱了身就又回过头来要锤;制住了另一个,先前被按住的就从地上爬起来要揪他小辫子。
双胞胎的精力仿佛无穷无尽,伊洛里左支右绌,根本招架不来。
一个没看住,安东尼径直扯了安德烈一颗发珠下来。
安德烈:“我的发珠,快点把它还给我,否则我要生气了。”
“笨蛋,我才不要呢。”安东尼对哥哥做了个鬼脸,撒腿就跑。
安德烈苦于被伊洛里控制住,去挠他的手,“伊洛里,你快放开我。那是妈妈送给我的发珠,我要把它拿回来。”
伊洛里一个头两个大,“你先冷静点。等下我帮你,好吧,我帮你把发珠拿回来我保证。”
“你拿什么啊,他都要扔掉发珠了。”
伊洛里看见突然出现的一个男仆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还没等对方问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帮忙,他就把安德烈丢到了他的怀里,去追安东尼那个混小子。
安东尼人小腿短,跑得不算快,虽然耽搁了一些时间,但伊洛里并没有追丢他。
伊洛里喊他:“你停下我不说你,安东尼。”
安东尼像是没听见一样,直直地窜进了拐角的一个小房间,伊洛里正想跟着进去,忽地生起了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如果安东尼不想被他抓到,那为什么要进只有一个出入口的房间,直接跑到城堡庭院里的花园迷宫不是会更好吗,那里足够多障碍物和出入口。
伊洛里停下脚步,安东尼见他站着不进来,挑衅道:“你以为你堵住门我就跑不了了吗?有本事你进来抓我啊,胆小鬼。”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反倒把自己的预谋抖了个底儿掉。像是故意要激伊洛里进去一样。
而伊洛里又何其聪明,一下子就看穿了他们在玩的把戏。
这么一想,伊洛里反倒不急着进去了,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小房间,“好吧,老实告诉我,你跟安德烈在这个房间里放了什么恶作剧机关?”
“什么机关,你是教书教到脑子糊涂了吗,以为这样说就能够让自己不变成胆小鬼了?”安东尼咬死不承认,还火上浇油。
伊洛里看了看外边正要沉下地平线的夕阳,悠然道:“下课时间也快要到了,我今天要讲的东西都已经讲完了,没别的事干,等你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一个不进去,一个不出来,两个人就这么干耗着。
伊洛里注意到安德烈的视线总似有若无地瞟向门框边。门边有什么吗?
伊洛里只伸出一只手去摩挲门框与墙体之间的连接处。
安东尼却是慌得直接喊出来:“你干什么啊。”
话音刚落,伊洛里就直接朝安东尼扑了过去。
安东尼被伊洛里压着,手中攥住的细线猛地绷紧。
哗啦——
随着粘合在墙壁的简易滑轮装置被触动,天花板上突然蹦出来个木桶,盖子倾斜,桶里面装着的一大团黏腻的黑色史莱姆浇正正好浇到了安东尼身上,他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大口。
安东尼尖叫着推开伊洛里跑了出去。史莱姆的黏液闻起来就像一大桶死鱼,而且还是在阳光下边暴晒了好几个小时的死鱼。
伊洛里看着安东尼一蹦一跳地跑走,身后还追着一个黑乎乎的史莱姆,不由得朗声笑起来。
从来城堡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
小孩子真是有趣。为了成功整蛊到他,安东尼和安德烈也是真全都豁出去了。
黑色史莱姆的制作方法很简单,但制作过程却很折磨,原材料都是些羊角根、土腥草、烂泥、恶臭曼陀罗、腐臭沼气之类臭不可闻的东西,而且还要求制作者要亲自用手把所有材料都搅和在一起,直到混合均匀才能做出来。
伊洛里不用亲眼看,都能想象出来两个小不点蹲在小桶边,捏着鼻子用手去搅和里边的烂泥的场景。
伊洛里笑过,刚准备出去,不知道哪来的风把门给刮上了。
伊洛里拉了一下门把,锁舌咔嗒了一声,但门纹丝不动。
“怎么打不开?”伊洛里又再试着推了推,但还是没动静。
伊洛里不敢置信:“锁坏了?”
像是解答伊洛里的疑惑,门锁应时发出崩裂声,里面的铜芯碎彻底堵住锁眼。
“外边有人吗?帮我开门好吗,我被困在了房间里。”伊洛里试着呼唤人来开门。
他拍门板,但迟迟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这个房间位于城堡的偏僻角落,一般很少有人经过。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伊洛里有点等不下去了,眼看天就要暗下去,他不打算再等别人来救,他走到窗边往下望了一眼,下面是厚厚的雪地,看起来不是很高的样子,既然门走不通,那他打算从窗户下去。
伊洛里试着在房间里找出一些能够当绳子的东西,看来看去,他的目光落在长长的窗帘上。
就只有厚实又长的窗帘最合适。
于是他搬来椅子,站上去动手拆窗帘,老旧的窗帘积了好多灰,他刚一扯就有一大堆陈年老灰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咳、咳!可恶的灰尘!”伊洛里呛得不行,城堡里仆人被要求时刻保持城堡清洁,但是看起来这个房间应该是因为它的偏僻而疏于打扫很久了。
伊洛里忍住灰尘的折磨,废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两条窗帘拆了下来。
他一放下窗帘就难忍地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那些细小的颗粒让他这个红血人脆弱的皮肤痒得厉害。
做好这一切,伊洛里又走到窗边,探头向下看,估量了一下从这个房间到地面的高度。
两条窗帘拼在一起应该够用了。
他把两条布头尾相连地绑在一起,就得到一条扭扭歪歪的“绳索”。
伊洛里将布的一头固定到沙发脚上,另一头放到窗外,布条的末端刚好擦过雪地。
当真的要跨过窗户的时候,伊洛里还是不免有点心里打鼓,嘟囔道:“怎么感觉比看起来的要高多了?”
他扯了扯绳索,勉强满意这条“绳索”的固定程度,只希望这“绳索”能结实得足以承受起他一个人的体重。
伊洛里犹豫地越出窗外,试探着踩在灰蓝色的墙砖缝隙上,一点点地往下移动。
一阵大风吹来,窗帘布在风中晃荡,伊洛里惊慌得一把抓紧窗帘布,他现在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仿佛随便一阵风就要把他从绳上吹下去摔死。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自己给自己打气:“别慌,就快到下边了,你能行的。”
如此战战兢兢,眼看胜利的终点就在眼前,突然一道恐怖的爆响破风穿来。
磅——
一枚铅弹堪堪擦着伊洛里的耳朵射入墙砖。
伊洛里吓得松开了手,他掉下去落到雪地上,耳膜嗡嗡地尖鸣。
下一秒世界都颠倒,伊洛里看见发须银白的海伍德面无表情地收起了火枪,而他身旁站着自己这时候最不想要见到的黄金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