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和他耳中残存的那段旋律有关,可他不相信。
用沉默回以沉默,或者用打趣消解沉默?
时弋决定打破足以吞噬人的沉默,“那我猜猜,你想做我老板,让我做你的私人保镖?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这番无厘头的话把池溆都给逗笑了,“遇到危险我跑得比你还快,有请保镖的必要吗?时弋,你真有点可爱了。”
时弋刚要反驳自己是所里的长短跑冠军,就又被池溆泼了凉水,“你可以进步,但是我也没有退步多少。”
“虽然我早就走出了田径场。”池溆沉下声音,一点涟漪散开,最后全然隐没。
“你上次说的折算条件,我想好了,”他又恢复之前轻松的语调,“多心疼心疼肩膀,爱惜点身体,这就是我的折算条件。”
“晚安,时弋。”池溆不厌其烦又说了一遍。
声音在耳边消失没有多久,时弋就收到了一条彩信。
这人古怪,有微信不用,偏要用彩信的方式发。
从高层拍下的月亮,有缺却足够皎洁。
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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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无辜,它挨了时弋好几天的念,也挨了好几天的怨。
月亮和软糖的效应类似,可时弋能叫谢诗雨嚼了软糖,却不能让谁吞了月亮。
有时候半夜渴醒,他也要顺便拉开窗帘,看一眼月亮是否来过。
可月亮的麻烦其实不用他求人解决,连续出现两个晚上以后,博宁迎来为期一周的阴雨天。
时弋在医院待了三天之极限,日日软磨硬泡,终于让黎女士松口,在一个风不和日不丽的落着大雨的下午,悄无声息地回到所里。
他制服医闹者的事情毕竟全所皆知,刚走进所里大门,门卫大叔就热情打上招呼,雨水砸得噼里啪啦,时弋还得腾出手来晃晃。
进去之后,熟透的揪揪脸,半熟的拍拍肩,不熟的微微笑,欢迎方式堪称五花八门。
时弋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呢,电话就响了。
“警官你好,呜呜,我想报警,余一二失踪了。”
这个略带哭腔的声音,时弋看了眼屏幕,备注是刘照。
头两回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凶狠且中气十足,同现在电话里的抽抽涕涕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什么时候失踪的?”时弋摸索着打开电脑。
“昨天晚上他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刘照止住哭音,“时警官,你一定帮我找到人,没他我也活不成。”
时弋叫这话蹙紧眉头,19岁的大好年纪,因为一个人的离开就活不成,这不开玩笑呢嘛。
“小伙子你怎么干淋雨哪”,时弋在话筒里听见刚才打招呼的门卫的声音。
他连忙起身往外头走,自动门打开,淋湿的刘照站在檐下。
“这还不到24小时,不足以构成失踪,况且你也不是他的直系亲属啊。”时弋又问道:“你这么着急,是因为他可能有危险,人身安全受到侵害吗?”
刘照摇摇头,“我不知道,可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他消失的原因是什么,你们吵架,还是刘大传那边?”
时弋知道,余一二住在刘大传家里,对于刘照的这位“狗屁朋友”,想必没有多好的脸色。
“都没有,可他说过一句话,他是自由的,想走就走。”
时弋很想问一句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忍住了。
“我不懂,”刘照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我能和刘大传交换,为什么和一二不行呢?”
“一个不会被赶走的住处,一份不用担惊受怕的生活,我对他百依百顺,交换一点他的爱,也这么难?”
他们的关系,这人自己写明答案了。
暴烈的雨水,让人的心愈发混乱。时弋将刘照往里头拉了拉,轻叹了口气。他前不久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现在准备将它原封不动地送给刘照。
“但爱是自然获得,不是靠交换拥有。”
先用一根冰棒慰藉一颗淋湿的心,再用一顿熟悉的食堂晚餐抚慰自己的胃,接着伏案将积累的工作处理到七七八八,时弋抬头,两根针你追我赶已经到十点半。
林峪今晚难得不加班,已经早早回去了,扬言要给时弋炖点排骨汤补补脑子。
那家伙的黑暗料理时弋有幸尝过,是永生难忘的程度。他捱到现在也有部分这个原因在。
他关上电脑,和刚出勤回来趴在桌上吃泡面的谢诗雨打了招呼,就准备往外头走。
手机一阵震动。
肯定是林峪催哪,时弋心有忐忑,看都没看就点开接听。
“时弋,我要报警。”
这不是林峪的声音,他立刻反应过来。
“谁出事,你出事了?”时弋未曾意识到自己已然心急如焚,“说啊,谁出事了!”
“不是我......”
电话那头的池溆蹲下身子,晃了晃靠在墙上的男孩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余一二,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