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出了住院大楼,那个身影早不知所踪。
也许是自己多心,可这份不安到现在仍未消散。他刚走进病房,就听见时弋的声音,“贺,开开灯。”
“这就不睡了?”吴贺没理会时弋的话,拉开了折叠椅,“收收心,你们所不是就你一个警察,离了你照样转。”
吴贺本以为时弋怎么还得噼里啪啦辨上一会,没想到这人默不作声,待他将东西整理好,再转身一看,人真的蒙在被子里睡熟了。
再精神的人也有电量耗尽的时候,吴贺轻手轻脚,躺上椅子,开始手机处理工作。
可他忘了一点,安分这词与时弋是多么的不相宜,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道理他怎么抛之脑后了呢。
他耳朵在痒痒,是因为有人正在被窝里可劲埋怨。
非不让我开灯玩手机,贺啊,我眼睛瞎了全是你的错。
幸好吴贺足够专注,注意不到被子里头乍现的光亮。因为时弋正在被子里艰难拍着照,为着一颗原藏在手心,现在正躺在肚皮上、继续汲取时弋体温的苹果味软糖。
照片着实吊诡,可时弋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
他点开微信对话框,将照片发了出去,后头接了一个“?”。
对方正在输入......
这人是在写毕业论文吗,漫长得时弋都快透不过气来。
似乎在窒息的前一刻,信息终于浮出水面。
【怪我,没有做小偷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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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讳莫如深、山路十八弯的话,时弋不是人肚子里蛔虫,自然没法立刻解读。
而这位打上哑谜的案犯,此刻正背靠沙发,坐在地毯上,晾着湿漉漉的头发。
“连老师,那边的门密码你就别想了啊。”池溆撕开糖果包装袋,软糖不小心撒了一地。
他尝过几十甚至上百种,终于找到这款软糖,和酷儿苹果汁的味道有九分相像。
可这软糖在嘴里变了味道,像是被时弋的手心攥过、被时弋的体温催化过。
池溆含得仔仔细细、小心翼翼,还能适时将连霖偷摸伸出的手拿开。
“这个很难买,柜子里有其他零食。”
“家不让进,糖不让吃,有了新欢自然忘记旧爱。”连霖哀叹不止,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连老师,差不多得了,12点还不回家?”
“不回,我骑车来的,酒灌太多,没有蹬回去的力气。”连霖嘴上这么说,其实薄薄的一点酒意早散了干净。
“你新家的门密码当真不能给我一个?”
池溆坚决地摇摇头,“这里以后我也不常来,江边骑车乏了,想过来就过来,如果你不嫌一个人无聊的话。”
密码已失守一回,可不能重蹈覆辙。
池溆并不是那种“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的热情好客,上回密码失守,起因还是连霖收到个难得的好剧本,读得澎湃不已,非得凌晨跑池溆家门口,想要探讨一二。楼下鬼祟徘徊,引了保安过来。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了得有三四次,后来连霖建议干脆让池溆家认了他的脸并交上门密码,一劳永逸。
池溆稀里糊涂就给了,毕竟是如此要好的前辈。
可这回新家的密码,池溆要严防死守。
他不要像今天一样,创造不必要的误解。
“我刚才有句话说得不准确,”连霖起身坐上沙发上,“关于新欢旧爱。”
“我想起来,有次咱们游完泳出来,还是冬天呢,你的头发也不吹干,我当时怀疑都要结冰碴子。”
“被人带坏的,喜欢自然晾干,你是这么说的。哪个傻子喜欢晾干啊,反正我是没见过,这是在蔑视人类科技发明成果。”
“我瞧你现在这模样,突然反应过来,确实是被人带坏的,”连霖笑得贼兮兮,“且这人今天还近在眼前,我没猜错吧。”
“这样逞心如意,今晚总不会失眠了吧。”他站起身,“走了,好梦。”
池溆刚要说些什么,电话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人,厉蔷,工作室的经纪人。
“厉姐,什么事?”
“我微信发了张图,你先看看呢。”
池溆没想太多,依言将图片点开。
然后第一时间选择了保存。
朝午广场的长椅上,两个人靠得很近。
像是他们认识了很久。
像是他们从没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