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随此刻只感恩电影院有关灯这个规定，因为——

他耳朵都快熟了！

漆黑的环境里，不好回信息也不好多说话，吴随看向大屏幕感觉何见辰手背蹭过他的，还轻轻敲了两下，他下意识地展开手，何见辰送了他一个沉甸甸的圆片。

他抬手细看，是一枚筹码。

何见辰没有多作解释，吴随很快又沉浸在剧情和悬念之中。回过神时，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他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只留身边空气中属于他的淡淡青草微醺香。

吴随觉得今天的何见辰格外不同，和平常的样子远一些，更像屏幕上那个魅惑诱人的优雅骗子。

两集正片之后，观影厅大灯亮起，观众们激动起来，记者也把长枪短炮架起来了，贾南站在最佳位置，支起了大炮筒，架子摆起来，两个相机两个手机直对着台上，一副要开直播的架势。

他对吴随帅气比个“您就瞧好了”的姿势，正式开干。

交流会环节正式开始。《完美表现》的主创整体相对年轻，但创作经验丰富。导演拍电视电影出身，到电影再到剧集，精准拿捏罪案题材，在这个类型叙事之中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幕后人员之中，服装设计和摄影指导也都是曾在各自领域拿过大奖的业界翘楚，不愧是有官方加持的超级剧集。

贾南全程直拍何见辰，拍到特别满意的还要特别转头跟吴随眨眨眼。弄得他们后排的观众忍不住凑上前问他们是不是哪家雇来的代拍。

“是。”吴随淡然点头。他雇的。看看贾南那个阵仗，本场最强代拍没有之一。

而他，就是最大幕后金主。

反正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观众提问环节，由主创们挨个选观众互动。大家问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到了何见辰的时候，他拿起话筒对着吴随的方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吴随心中一紧，向来不惧课堂点名的他突然着了慌，不是吧不是吧这家伙要点我吗？

何见辰抬起手指向吴随的位置，吴随吸气，憋气，向后坐，避开眼神，“那我选中间那位——

吴随呼吸频率加快。

“穿衬衫的先生。”

吴随恨自己今天为什么要穿黑衬衫！

他像被命运扼住后颈皮的猫崽子，垂着头准备站起来。

何见辰又补充道：”第三排，白衬衫的那位。”

吴随怨念地看何见辰，心中爆粗口，又坐回了椅子上。

他是第二排。

被点到的是吴随后座的观众，站起来提得问题非常专业，还问到了何见辰对演技和个人情绪把握的反思。

何见辰也答得认真：“在演戏里不带入个人情绪几乎是不可能的。我还没找到又能完全进入角色又保持自我的两全之策，只能在心里生成一个小小的对什么都漠然的观察视角。希望这个观察者能慢点杀死本来的我自己吧。”

何见辰回答的时候一直看着观众席，因为提问者就在吴随身后，但吴随感觉这些话更像是对着他说的。

这就是何见辰今天感觉有点奇怪的原因吗？

他今天是早就杀青的魏聪，那昨天、前天，以及更早的每一天里，他是谁？

是他说的那个“本来的自己”吗？

大号上闪耀的他、小号里发癫的他、围在人群里想逃的他、聊天窗里细碎温和的他，还有此刻台上回答完问题之后盯着地面发愣的他。

也许他本来的自己习惯了蹲在角落里从未出来过？

吴随拿出手机，拍下了何见辰低头看着地面的样子。

何见辰的回答很深刻，引起了导演和其他演员的兴趣，他们也加入到了对角色的讨论和过往表演经验的交流之中，交流会的气氛更热烈起来。

可他却在台上不怎么接茬，明显放空，直到主持人叫他，给他选下一位互动观众的机会。他的注意力才恢复。

可他居然还往吴随那儿看，甚至回应主持人的调侃道：“我不是执着，是觉得这个区域的观众看起来特别有眼缘，搞不好能让我们的剧上线就热度爆表。那就，第二排那位穿——”

吴随捂住脸，心里一横，他今天要是敢叫自己提问，左右不过是丢人现眼，那就搞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