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还不习惯眼前这个容渊,站在他面前,被他看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脑子里乱糟糟的,不太敢和容渊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为了掩饰尴尬,长安张开嘴,很刻意的打了个哈欠。
于是乌黑的眼睛里再一次盈满了水雾。
容渊看着,忽的笑了起来。
长安呆了呆,正疑惑他笑什么,容渊忽然蹲下身,兜着长安的屁股给他端了起来,分开双腿,将两条腿挂在腰上,抱小孩儿似的将人抱在了怀里。
长安惊呆了。
双腿骤然腾空,有种突然被抛起来的感觉,吓得他连忙抱住了容渊。
容渊兜着长安往上掂了掂,抬头看他,脸上洋溢着笑,意气风发:“这样不就高了?”
“……”长安心脏突突地跳,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跟个小娃娃似的被容渊这么抱着,坐在容渊手臂上……就是小时候都没人这么抱过他。
好奇怪,好暧昧。
长安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他觉得自己的脸这时肯定红得像是猴子屁股。
“阿菟。”长安搂着容渊的肩膀,眼里雾蒙蒙的水汽还没散:“我想下来……”
“乖宝宝。”容渊纹丝不动,低声哄他:“困了就靠着我,继续再睡会儿。”
长安有点急了,低声喊:“我不困了!”
容渊眼含笑意,似在哄闹觉的小孩儿,手伸到长安后背,缓缓顺了顺毛,继续哄:“那我抱你回去。”
事实证明,在过于悬殊的体型差和力量差之下,长安那么点儿小小的挣扎在容渊面前显然完全不够看,容渊拿单手手臂托着,都能把他抱得稳稳当当。
长安只好老实认命,不动弹了,容渊又将被人往上掂了掂,揽过后腰,抱小猫一样兜在胸前。
心脏重回胸腔的感觉。
“早就想这样抱你了。”
贴着胸腔,容渊低沉有力的声音敲打在长安耳边,带动耳骨阵阵作响,长安脸更热了,十指捉紧容渊的衣衫,把脸颊藏进容渊肩膀里。
容渊如来时一般,径直走到长安面前,又径直抱着长安离开,仿佛另外两个人只是摆设。
屋里重新陷入死寂。
两人仍然一跪一立,但转换了角色:这次缪心站着,伏城跪着。
缪心仿若瞧不见屋里还有个人,兀自拍了拍白袍上的灰,从桌上拿过在夜市上买的糖果点心灯笼,也朝外走了出去。
直到缪心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伏城终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往地板上滚了几圈,龇牙咧嘴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痛叫。
*
祭神典早已经结束,城中已入宵禁,大街小巷空无一人。
容渊得到传承后拥有了空间能力,一念之间,便能到达客栈,但他却没用术法,仿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抱着长安,一步一个脚印穿过沉沉夜色,朝客栈的方向走回去。
长安靠在他肩膀上,小声叫他:“阿菟。”
“嗯?”
“接受传承,会痛吗?”
容渊:“不会。”
“……骗人。”长安抿唇:“这么短的时间里,身体从小长大这么多,怎么会不痛?”
容渊忍俊不禁,喉咙滚动,说:“好吧,不骗你了,是有一点点痛。”
容渊的肩膀宽阔,坚实而又可靠,他轻抚着长安的背,手掌温暖有力,仿佛长安从小幻想过有一日会出现、却从未出现的那个父亲的形象。
长安一直将自己看做容渊的守护者,他觉得自己比容渊大,应该照顾少爷,作为仆从,长安也应该安排好少爷的衣食住行,保护好他。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安忽然发觉,其实一直都是少爷在照顾他。
少爷总是在长安浑然不觉的时候,就已经打理好了所有一切,就连今日经历这样的大事,长安都是后知后觉,没能陪在他身边。
这让长安觉得自己很没用。
长安沉默半晌,开口说:“阿菟……几天前,我偶然发现,我的血竟然有治愈伤口的作用。”
容渊脚步微顿了一下,就在长安屏息等待着,忐忑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容渊只低低“嗯”了一声。
“是真的!”
长安以为容渊不信,着急说:“你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的血真的很有用的,下次如果带上我一起,我可以帮你疗伤,你就不会痛了……”
容渊转身踏入左侧的暗巷,投在面目上的银白色月光转为一片漆黑,长安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也没能看清他的神情。
容渊闭了闭眼。
上一世容渊承继传承力量时,犹如被万只虫蛇啃咬,那种抓心挠肺的痒和疼,容渊至今都还记忆犹深。
然而这一世,容渊没有遭受丁点儿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