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长安,你的喜欢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值得交付给更好的人。”
“容渊曾经是个好孩子,但幼时经历如此,成长至今,他已经很难再相信真心,看似温柔多情,实则比谁都要绝情,他不会再为谁付出,想得到他的喜欢,须得为他付出你想象不到的艰辛。”
“可即使你将一颗心全赌给他,到最后,他恐怕也还是只会觉得你蠢透了。”
长安倏然回神,视线重新聚焦。
容渊的面容近在咫尺,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长安的倒影。
那一双黑色的眼瞳在夜色中愈发深不见底,一瞬不转地盯着人时,原本会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但长安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过恐惧了。
勇气忽然涌上心头,长安张口,说:“我不这样觉得。”
容渊一顿:“嗯?”
“如果因为害怕,就不敢……追求自己想要的,才是蠢透了。”长安咽了咽口水,脑袋扭到一边,声音渐低下去:“她明明就很勇敢。”
耳边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动静。
长安耳朵动了动,扭回头,被一直看着他的容渊捉个正着。
容渊面容生得俊美,眉端压着一双狭长的凤眼,显得凌厉,望向长安时却仿佛永远都是眼含笑意:“是,很勇敢。”
“长安,她没有选择,但是你有。”
容渊牵起长安的手,话说得缓慢,像是要叫他将每一个字都听清楚:“我能向你保证,永远不会离开你,会永远陪着你,只要我活着,就决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哪怕是到了阎王殿,我也会把你抢回来。”
长安心跳一滞,连呼吸都静止了。
“可我知道。”容渊说:“即使我说得再好听,你还是会害怕。”
容渊嗓音仍然轻缓而温柔,神色却是此前从未有过的肃然郑重:“修仙是很苦、很累,也没有捷径能走,可只有手中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才能让你不再担惊受怕。长安,我不想你再害怕。”
长安的心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
“阿菟……”
长安胸腔里有滚烫的火焰翻腾,被沉沉压在心底,前世今生从不敢触及,又从未遗忘的爱慕几乎要在此刻溢出。
心脏跳动的声音击打着耳膜,长安几乎要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长安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自己不怕苦、不怕累,只是不想离开他。他想说即使最后被舍弃也没关系,他愿意。
长安想说自己不想去想以后,只要现在还能跟在少爷身边,就足够了。
可长安不敢。
他怕一旦说了,一切便再也藏不住,若是被发现,会有怎样的后果,那些不堪的痴心妄想,一旦被大少爷知道,长安还能不能再留在他身边。
长安不敢想。
容渊轻声说:“长安,就这一件事,答应我,除此之外,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事。”
长安垂下眼,轻轻说:“好。”
*
长安已经很久没梦到过前世的事了。
不知是因为近日思绪太多太杂,还是因为白日里想起了夫人的缘故,长安梦回了前世。
却不是以往那些,或遗憾、或恐惧不安、或混乱纷杂的梦境。
尚且年幼的长安被卡在一个狗洞里,眼前是围堵他的杂役,身后是咆哮的恶犬。长安进退两难,走投无路,陷入深深地恐惧当中。
那是一个盛夏,烈日洒在滚烫的地面上,阵阵青草香,耳边蝉鸣缭绕,长安就是在这个肮脏狭窄的狗洞里,见到了大少爷。
“还不快滚!”
长安被一只手拉着,从狗洞中爬出来,仰起头。
“你是哪个院里的?”
“我……”
“别怕,以后谁再欺负你,报我的名号。”
亮得晃眼的金色阳光下,是那张长安两世都未忘却的唇红齿白的笑脸。
也是长安两世从未平息过的剧烈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