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听着极为瘆人。
屋里此刻伺候着的下人不少,却都只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群人走进去,没一个敢出来拦。
赵嬷嬷走在最后头,她只在屏风边上顿步,扬声对屋里的丫鬟们道:“大少爷有话同主母讲,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相互望了望,眨眼间屋里便空了。
方氏咬牙怒道:“容渊……老爷还没死呢,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院里放肆!等老爷醒来,我看你要如何交待!”
容渊微微一笑,轻飘飘道:“醒不醒得来,由不得他。”
方氏瞳孔猛然一震,满眼的难以置信,惊惧而又愕然地望向容渊。
她攥紧了褥子,强装着镇静,嘴唇微微颤抖:“你、你竟敢弑父……你罔顾人伦,你会遭万人唾骂、不得好死……”
容渊轻轻笑了笑,不以为意,视线转向了被扔在床榻边的容沁,微微垂眸,拇指挑开了锁链上的合扣。
随着容渊手抬起,紧箍着的锁链也从猎犬的脖子上被扯开,容渊体内血脉之力随之缓缓散开。
原本夹着尾巴的猎犬骤然间狂躁起来,身体低低地贴向地面,爪子不停地抓挠起地板,嘴唇翻卷,嗓子里发出“呜呜”声。
容渊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垂下手,拍了拍颤抖不止的猎犬的头,轻声道:“去吧,好好饱餐一顿。”
话音落下,猎犬疯了一般猛然窜出,在一片惊叫声中,一口咬住了容沁的头皮,脖颈一甩,“撕拉”一声便撕咬下一块肉来……
这两只猎犬从小生食活物,容沁从不对之加以约束,凶性未训,猎物越是挣扎,它便越是兴奋。
伴着容沁凄厉的尖叫声,血肉很快便飞溅一地,场景之血腥犹如牛坑地狱。
方氏身边的大丫鬟早在猎犬扑过来的一瞬尖叫着逃开了,而伤势未愈、无力从榻上起身的方氏也并未施救,反而在容沁一声声地凄厉的“娘”中,一声不吭地默默将自己缩进了墙角。
容渊冷眼瞧着。
这时赵嬷嬷硬着头皮走了进来,没敢去瞧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腥场面,快步走到容渊身侧,低声禀报道:“大少爷,卫氏到了。”
容渊说:“叫她进来。”
大约一刻钟后,容渊大步从主院里走了出来,卫氏脚步匆匆跟在后头,她步履有些虚浮,一出来便倚着墙吐了出来。
她红着眼眶,眼里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喜,吐过了,拿帕子抹了把嘴唇,便又提着裙摆快步朝容渊的身影追了过去。
“大少爷请留步!”
容渊急着回听玉苑,没什么耐心再跟人站着说话,闻声脚步只稍缓了缓,并未停下。
卫氏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瞧着容渊说:“您方才在那里边说的,让清儿、让他……”
容渊道:“我已经说过了,容家今后交由容清掌管。”
卫氏猛然呆住,似被天上的馅饼砸中,嘴张得几乎要脱臼,脸因为惊喜而涨得通红。
“扑通”一声,卫氏直直地跪到了地上:“多谢、多谢大少爷……”
容渊终于顿了步,侧头瞧了一眼欣喜若狂,不停地对他磕头的卫氏,淡淡道:“用不着谢我。”
上一世修士来府中“除祟”时,因容老爷不在,为了多些人来见证,场面远比这世热闹得多。容渊知道这必然又是方氏的把戏,但他觉得自己一个将死之人,懒得再应对这些了。
容渊当时百无聊赖地瞧着,结果容清忽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指着方氏和那修士愤然骂了一通。
具体的容渊倒是记不得了,大约是些“大哥病弱这么些年,若是真有害人的邪祟,怎么偏他被克得最厉害”、“你们两个沆瀣一气,无非是想趁着爹不在,想铲除异己”之类的话。
虽然没能改变什么,倒是让容渊头一次注意到他的这个弟弟。
后来再次回到容家,容渊还特地去见过容清一面,只可惜那时卫氏已死,容清瘫痪在床多年,这些年受尽方氏母子磋磨,早已心灰意冷。
知晓方氏已死,大仇得报,容清不久后便咽了气。
容清上一世死不瞑目,他阖眼前喃喃自语的那句“空有一番凌云志,奈何难生两翼风”,容渊至今还记得。
容渊眼眸微垂,道:“我那二弟颇有胆识,既是只缺了这两翼风,这容府便送他做踏板,看他如何一展鸿图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