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辞则开始后悔把这东西带到神木上来。
两人继续前进,燕云朔把六到十七岁的君辞全都重新看了一遍,梧桐叶化作的小君辞最开始认不出他,随着年纪渐长,慢慢的以为他是死对头的亲哥哥,再后来一看到他就拔出剑来,让他滚出去。
除了最开始几个幻象不争气,其他的还是很有自己的风骨,君辞放心了。
燕云朔被喊打喊杀了一路,心情丝毫不受影响,甚至因为跟“君辞”过了几招,找到点熟悉的感觉,还有些怀念。
直到面前又凝出一道人影。
这次的身量和燕云朔一样高,他习惯性地握紧刀柄,以防这个“君辞”暴起伤人,一剑把他捅穿。
却没想到这个君辞只穿着一身中衣,长发未束,披散着落在肩头,冷着脸上下打量他一阵,眉心微蹙:“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燕云朔:“嗯?”
“下次再这么晚,就自己去睡书房。”君辞走到一张铺着红色鸳鸯喜被的床边,背对他坐下,长发如流水般从肩头滑落,白色中衣掐出一截窄瘦的腰,回头瞥他一眼,“还不上来?”
燕云朔:……………………
他这才发现,这个君辞脸色要更苍白些,唇色却更红艳,穿着雪白的单衣坐在大红的锦被上,像个吸人精气勾魂摄魄的艳鬼。
这是大虞朝的君辞。
被刻意埋葬的记忆从识海深处翻涌而出,似乎又回到大虞朝时每日拥着君辞入睡的时光,燕云朔有一瞬间的恍惚,但目光穿透幻象,看到了站在几步之外的真正的君辞。
他静静立在那里,表情比极北之境的冰雪更冷,如琨玉秋霜,高不可攀。
燕云朔被冷得一激灵,没再多看大虞朝的那人一眼,目不斜视地迈着大步:“快走快走,怪吓人的。”
“不用走了。”君辞蓦地出声,“花就在这。”
燕云朔脚步顿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回去,刚才的“君辞”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一段枝头。
翠叶掩映之间,静静立着一只花苞。
那花苞呈一种浅淡的红色,灿金的纹路从花萼一直勾勒到花瓣尖,仿佛某种神秘的契约,红鸾花的花瓣有很多片,此时大多数都还层层叠叠地抱在一起,唯有一两片微微打开,是一种含苞欲放的姿态。
“就它乱点鸳鸯谱是吧。”燕云朔飞到红鸾花旁边,磨刀霍霍,“直接割下来就行是吧?”
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花型,结果是朵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坏花。
必须铲除!
君辞也御剑飞过来,对着那长势喜人的红鸾花看了半天:“你试试吧。”
“行。”燕云朔也不墨迹,手起刀落,寒光一闪。
刀刃轻而易举就没入红鸾花根部,切入又滑出的手感无比真实,但燕云朔低头一看,那小花骨朵儿还是稳稳当当地立在神木枝头。
燕云朔:“嗯?”
他不信邪,又连斩几刀,弦月一样的刀弧次次都精准命中,但没有一次成功。
燕云朔看向君辞:“好像切不断。”
“嗯。”君辞背着手在一边看着,“你用手掐一下。”
刀都斩不断,用手就能摘下来?
燕云朔不太相信,但还是伸出手去准备试一试。
眼看着指尖就快碰上花瓣,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停下:“你自己怎么不动手?”
还站得那么远?
君辞理直气壮:“不想碰它。”
他一副连多看一眼红鸾花都不愿意的表情,燕云朔其实挺能理解的,毕竟这可是和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被迫绑定的象征,但同时他又有些不忿——
这副模样,嫌弃谁呢!
燕云朔冷哼一声,一把抓住红鸾花的花苞,向外一拔。
当然是没拔动的。
但是,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指尖,沁入了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