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濛,乃东方之野,每日第一缕阳光都是从鸿濛境开始,慢慢照亮整个中洲大地,而丹穴山为鸿濛境地势最高峻之处,清晨日出之时,能见到蔚然紫气奔腾不绝,朝阳从东方的天际带着万丈霞光喷薄而出。
这是吸收阳气的最好时机,燕云朔绝不会错过。
观澜庭名为观澜,但实则附近并无广阔水面,只因坐落在一处山顶,庭后不远就是一壁险峻的断崖,在崖上能看到山中烟岚云岫,流云如海,雾霭成涛,故得名观澜。
观澜山顶有一株巨大的栾树,据说已有两千多岁,枝繁叶茂,四季常青,燕云朔找了一根高处的树枝,在树枝尽头坐下,静静看着东方的晨曦。
他缓缓调整呼吸,吐纳着灵气,感受着体内灵力奔涌流转,抓紧时间吸收着每天清晨的日之精华。
忽然,识海传来一阵波动,一股奇异的感觉蔓延开来,像细小的、带着钩子的电流,挟着酥麻感从神魂深处一路噼里啪啦地挠到脊椎。
燕云朔一个激灵,差点从树枝上掉下去。
那感觉太玄妙,不是肉身所能体会到的任何快.感,但就是让他连神魂都轻颤了一下,刚刚还在六根清净地修炼,现在只觉得浑身的血气都涌了起来。
体内流转的灵力走岔了一截,燕云朔倒吸一口气,忍着经脉中的疼痛把灵流捋顺,咬牙切齿地去找罪魁祸首:【你搞什么?】
从昏迷里醒了也不说一声,大清早的……白日宣淫干嘛带上他!
君辞也懵了。
他只是气不过想骂燕云朔两句而已。
谁知道灵力用多了,这个印记还会有这种效果啊!
他软着腰躺在床上,神识深处的颤栗还带着余韵,将白皙的脸颊蒸得泛红,听到燕云朔传话,羞恼混杂着窘迫一齐涌上来。
君辞:【……】
本来想好的攻击性极强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君辞手指紧紧揪着被子一角,决定什么都不说,切断灵力装死。
识海深处的印记亮了好几下,但没有声音传过来,对面的人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君辞松了口气,但还是尴尬得想挠墙,揪着被角一阵乱扯,把上好的鲛纱衾都要扯勾丝了,最后爬起来练了一套剑法,才勉强将心情平复下来。
本来准备下午去观澜庭看看的,但现在他决定再养几天伤。
最好养到燕云朔回太虚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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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朔每天早上都去后山看日出,但今天回来得比往常晚很多,表情也有些奇怪。
应星洲看见他:“怎么了阿朔?脸这么红。”
“没事。”燕云朔调整表情,“今天太阳有点大,晒红了。”
应星洲看看刚从东方升起来的、柔和的晨光。
燕云朔:“师父呢?”
应星洲:“在小书房呢,昨天凤君求了一张酿酒的方子,师父说今天写好送过去。”
凤怀卿精于炼器、符箓之道,和玄阳子很有共同话题,小辈们在丹穴山养伤的这些天,两人迅速熟稔起来,刚开始还正儿八经论道谈玄,后来就凑在一起研究各种杂术,从卜筮观星到莳花弄草,各个领域都探讨了一遍。
燕云朔想了想,往小书房走去。
他得再求求玄阳子,赶紧把凤鸾引解开。
本来以为只是个加强版的传音阵,忍忍也就罢了,但谁知道这玩意还会有那种奇怪的功能啊。
这种东西刻在他和君辞识海里,合适吗?合理吗?啊?!
玄阳子正在书桌上奋笔疾书,听见开门声,抬头看他一眼:“回来了?今天的阳气吸收得怎么样?”
燕云朔昧着良心道:“还不错。”
如果没被打断的话,本来能更不错的。
“你的灵根特殊,还在万鬼窟里遇到罗刹骨,就更容易招来不干不净的东西。”玄阳子语重心长,“没事多晒晒太阳,补充点阳气。”
燕云朔:“好。”
玄阳子又写了几个字,发现燕云朔还没走:“还有什么事?”
“师父。”燕云朔叫他一声,“你每天和凤君论道,有没有找到解开凤鸾引的法子?”
说到这个,玄阳子表情就有些微妙:“那层性命相连的契约,只是在道侣契上加了个同生契,解起来不是特别困难。”
燕云朔:“那道侣契呢?”
玄阳子:“你想好了?还是要解?”
“不解难道真的要跟君辞成婚么?”燕云朔道,“那天在船上,师父你让我再考虑一下,我本来想去找君辞说清楚,结果还没开始说呢,就跟他打起来了。”
两人见面没说过三句好话,打着打着遇到蟒兽,又误打误撞进了万鬼窟,这事儿就一直搁置到现在。
经过早上那一遭,燕云朔觉得,耽搁不得了。
玄阳子:“那你这不还没跟君辞说清楚吗,等你们俩都说好了,真的决定要解了,再说吧。”
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单方面决定解除道侣契,总觉得像渣男行径。
“根本就不用跟他说好。”燕云朔道,“如果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我和君辞能完全达成一致的,那肯定就是这个——”
燕云朔:“我不喜欢他,他也讨厌我,我们绝不可能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