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鬼将。
这一个洞窟里,居然养出了两只化神期的鬼将。
那个穿盔甲的鬼将修为应该在化神巅峰,而眼前这只境界略低,只有化神初期,但速度奇快,恐怕能与炼虚期一较高下。
君辞靠着瞬移符才能勉强应付,而另一边,燕云朔和应星洲同时对上那化神巅峰的鬼将,并没有取得任何人数上的优势,反而两个人身上都开始渗出血迹。
君辞只来得及看一眼那边的形势,立刻就得专心对付眼前的红衣女鬼,但当他再次摸进乾坤袋,手指却掏了个空。
瞬移符用完了。
君辞浑身寒毛悚立,立刻动用全身灵力在身前结印,厚厚的冰层凝在身前,素尘剑架起,灵力结界护住心脉,几乎是他在这时间内能做到的一切。
但没有用。
金丹期结成的坚冰在化神期面前如琉璃一般脆弱,红衣鬼魅眨眼间就冲到了君辞面前,几乎与他脸贴脸——君辞看到它全是黑色瞳仁的眼睛,从那双死寂的眼珠中看到了狼狈的自己。
冰凉的指尖贴上胸口,死亡碾碎一切挣扎悍然袭来,君辞脑中有一瞬的空白,几乎能体会到胸膛被贯穿的幻痛。
但下一秒,他眼前突然亮起一阵银光,随即听到女鬼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尖锐极了,几乎要活生生划破他的耳膜,君辞被叫得识海一片震荡,只愣愣地看着一道剑气从自己胸前释放,在阴气弥漫的空间中硬生生划出一片纯净的真空地带,转瞬间就透过红衣鬼魅,狠狠撞上几丈开外的山石。
巨响在几息之后才传过来,那片纤薄的银色弧光硬生生摧毁了一面墙的龛窟,所有碰到它的鬼物都无一幸免,有的连棺椁都没来得及出就魂飞魄散。
而作为剑气攻击的第一个目标,红衣女鬼凝固在空中,凭借着自己化神期的修为多坚持了几秒,随即惊恐又绝望地化为一片齑粉。
君辞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金丹,但他爹可不是。
凤怀卿给他塞了数量众多的法宝灵器,君暮寒没有这么花哨,只在他身上存了一道剑气。
这剑气只会在他遭受致命攻击时被动触发,可抹杀炼虚期以下所有修士,即使是炼虚期以上,猝不及防之时也会被重伤,给君辞创造逃生的时间和机会。
这剑气从君辞离开丹穴山到太虚宗学道时就有了,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被触发。
一只化神期修为的鬼将就能杀了他,而这对他来说完全不可抗衡的力量,在天下的顶级战力面前,也不过是一道剑意的事情。
君辞长出一口气,眼中显出决然的战意,握紧手中的素尘剑柄。
燕云朔和应星洲已经被逼到空洞另一端,他得过去帮他们。
破棺而出的鬼物已经达到一个可怖的数量,其中不乏鬼使级别的鬼物,在被那道剑意短暂地震铄了一阵后,对血肉生气的渴望还是占了上风,冲着君辞蜂拥而来。
这些东西在红光和阴气的加持下比平常更为凶猛,君辞顾不上什么优雅不优雅了,提剑就是砍。
他在鬼群包围中艰难地前进,不知为何心脏忽然停跳了一下。
随即听到应星洲的嘶吼:“阿朔——!!!”
君辞挥剑的手一顿,看向燕云朔的方向。
一群四五岁大的小鬼将他围在正中间,嬉笑着试图往他身上爬,燕云朔手中弯刀弧光一闪,便割下一排断肢残臂,但小鬼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终于有东西跳着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只是轻飘飘的一只小鬼,但燕云朔的手却猛地一沉,仿佛手臂上吊着的是千钧重。
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迟滞,就是这一瞬间,他的脑后出现了一杆长枪。
那长枪锈迹斑斑,看起来古老而腐朽,连枪杆上的红缨都显出一种陈旧与暗沉,但那对准燕云朔的枪尖,却泛着无比锋锐的冷光。
听到应星洲的声音,燕云朔似有所感,回过头去,看到了本应正在和应星洲缠斗的、现在却握着长枪对准了他的鬼将。
长枪的枪尖映入燕云朔的双眼,也映入君辞的瞳孔,他眼睁睁看着,那尖锐的利器抵上燕云朔的前额。
那一刻一切都凝固了,时间被拉得分外漫长,君辞眼中的所有景象都随着骤缩的瞳孔一阵发紧,似乎连视野都被那枪尖戳破,出现了一点白色的视野盲区。
鬼哭狼嚎的洞窟中忽然安静了一瞬。
君辞看不到自己的变化,但刚才还如饿虎扑食般涌向他的鬼物,此时纷纷如潮水般向外退去,但立刻被什么东西蒸发殆尽,化作缕缕白烟消弭于空气中,无形的能量如涟漪般扩散,眨眼间便将整个洞窟涤荡一空!
君辞站在原地,右眼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一种莹润的银白色,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只剩下一半的视野,右眼只能看到一片纯白。
仅剩的左眼视线中,他看到那柄长枪终究没能刺进燕云朔前额,那鬼将震愕地回头,看向他的方向。
君辞又看看周围。
头顶的红光不知何时停止了闪烁,之前还在上蹿下跳的鬼灵和鬼煞此时都在哀嚎,身上燃起霜白色的冷焰,如烟花绽放完之后留下的火星,燃烧着向地面坠落。
修为达到鬼使的鬼物情况要好些,但也纷纷以他为圆心尖叫着向外奔逃。
君辞忽然想到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将异化的瞳孔遮住,试图将体内奔涌的力量收起来。
但他没有做到,只感到凌迟般的疼痛。
头痛,眼睛痛,识海痛,全身都痛。
【君辞!】
燕云朔似乎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但君辞已经没有办法回应,只在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他飞身拉向自己的手。
彻底昏过去之前,他耳边似乎听到一声地崩山摧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