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乐桃与展旬因这几日消耗大且疲惫,便吃完午饭又继续入睡。黎禾浅眠一会儿,无睡意,但头又昏沉,便起了床,欲去院中清醒一会儿。
此时阳光明媚,树梢、石砖上、地面上,每一片梨花都像是碎裂的阳光。
黎禾走进院落,享受阳光倾注。不知为何,她感觉风中充溢着各种如梦般的气息。自从此次从妖域中走出,黎禾发现她再也看不见他人身上的欲望之火,却觉得空中无处不弥漫着看不见的“欲望”。
这些摸不着、看不到、尝不出的气息,将她裹挟,挠着她的心。
她抚摸心脏,难以言明此时心中的躁动。
此时,耳边传来“沙沙”之声。黎禾闻声望去,透过书房窗户,看见房间中蒋施怀正在奋笔疾书。
他全心全意投入于书写,丝毫没有注意到墨水染黑了他的指尖与衣袖。
黎禾微蹙眉头,她能感觉到蒋施怀身体四周有着浓郁的欲望之气。
片刻,蒋施怀写得累了,放下笔,闭上眼、长叹一声。
黎禾惊愕:就在蒋施怀放下笔的那一瞬间,他周遭空气中那股浓郁的欲望之气瞬间变淡。
她好奇地走近窗户,见屋内书架、书案、地上,无不是书籍与纸张。
蒋施怀并未注意到黎禾,闭眼片刻,又忽然睁开双眼,兴奋握笔、蘸取墨水,奋笔疾书起来。而他写得越是投入,空气里那股欲望之息越是浓郁。
黎禾静静凝视蒋施怀,惊异不已,好似蒋施怀将自身的欲望倾注于纸墨之上。他是如何做到的?
“嘘。”
黎禾一惊,自己太过投入、竟然没有发现乐桃的靠近。
乐桃拉过黎禾,悄声道:“他在创作,别打扰他。”
黎禾问:“他在写什么?”
乐桃耸耸肩,“定然是有趣的故事。等他写好了,让他给你看。蒋施怀的故事可有意思了,有时候比我亲身的经历还要有趣的多。”
乐桃松开黎禾,叉着腰望着明媚阳光,“这时候估计外面都热闹极了,天气这么好,又是梨梦节。真是怀念!走,姐带你去逛逛,想去不?”
不等黎禾拒绝,乐桃见小堇走出房间,不由分说,拉着两个人,兴致勃勃地出了院子。
几人离开后,院落里再次响起纸张摩擦桌面发出的沙沙声,片刻展旬的呼噜声也钻出了墙壁。
太阳悄然西下,临近山头时,将暖意的晚霞当作今日对人间的送别礼。
房间内,展旬猛然睁开双眼,兴奋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冲出院落,敲黎禾与乐桃休息的房间,半晌没人应;他又冲到祝余房门口,正要敲门时,祝余打开了门。
祝余打着哈欠,居高临下地盯着展旬。
展旬咧嘴一笑,“祝大哥,休息好了?”
祝余“嗯”了一声。
“我敲禾儿妹妹她们的房间,半晌没人应,好像不在。”
“嗯。”
展旬四处环视,蒋施怀走了出来,道:“小堇也不在了。估计她们是出去了。”
展旬气鼓鼓道:“好好,出去玩竟然不叫上我!”
正说着,乐桃、黎禾与小堇三人扛着大包小包返回。展旬双眼一亮,像一只小狗似地冲到黎禾跟前,“买了这么多东西?”
乐桃得意洋洋道:“买了些好玩的,还给大家一人买了件梨花衫。”
“梨花衫?”
乐桃忙地将身上的包裹放在石桌上,一顿翻找,拆开一个用绛色布包裹的包裹,从里掏出一件浅灰直领对襟短衫,其上用白线绣满梨花,栩栩如生,让人一见,便觉清香四溢。
“喏!这便是梨花衫!”
展旬兴奋接过,忙地套在身上试大小。
乐桃大笑:“哎呀!你这是女子的,等等,我给你找男子的。”
黎禾上前帮忙,拿出一件递给祝余,“这是你的。”
一时间黎禾还有些好奇祝余穿上这外衫是何模样。毕竟祝余的衣服除了黑色还是黑色,甚至每套衣裳的样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展旬脱下自己的外衫,换上梨花衫。浅灰的外衫与白色内搭,倒是相配。乐桃院中梨树上折下一只缀满梨花的树梢,簪在展旬的马尾上,随即满意点头。
展旬脸颊浮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哈哈哈,我个男子汉,整这些干啥?”
乐桃被展旬扭捏又欢喜的反应逗笑了,“小屁孩儿一个!”
乐桃兴奋地戳了戳黎禾,将一件梨花衫塞给她,“快快!快让那臭脸穿上。”
黎禾接过梨花衫,看向祝余。祝余盯着绣满梨花、略显花哨的外衫,眉头一蹙,“我就算了。”
黎禾垂眸,“可是已经买了。而且,”她非常认真地盯着祝余,“这是习俗。”
祝余扯了扯眉角,“你们这梨梦节是不是习俗有些太多了。”
蒋施怀笑道:“哈哈,毕竟梨梦节在岐城是比春节还要重大的节日。”
乐桃与展旬在一旁凑热闹。乐桃道:“你说他会不会穿?”
展旬得意一笑:“放心。禾儿上马,祝大哥抵不住的!”
黎禾朝祝余走一步,祝余身体就往后靠一点。眼见黎禾越来越近,祝余一把夺过黎禾手中的外衫,披在肩上,“行。”
黎禾顿时眉眼明亮,“嗯。好看。”
祝余套上外衫,抱肘无奈看向黎禾。黎禾一身寻常朴素的浅灰麻布衣,外套梨花衫倒添了几分可爱。他盯着黎禾,微微敛眸。
此时街道外已经很是热闹,嘈杂的人声越过矮墙,飞进蒋施怀家中院落。
展旬兴奋催促:“我们快去雪街吧!”
于是黎禾、祝余、展旬、乐桃、蒋施怀与小女孩小堇,一同走出院门,刚踏上街道,就顿时融入人流之中。不算宽敞的南水街上,已经人流如河,且几乎每个人身上都穿了一件绣满梨花的外衫,样式、颜色、布料却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