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对她的印象也是如此,认为她是个温和的,聪明的,好脾气的女孩。
似乎在村里那十几年,她从未跟人红过脸,总是安安静静跟在夏爷爷的身后。
或许是这样,在夏爷爷去世后,村支书一家人才敢那样欺负算计她。
可她真的是个软面包子吗?
不。
她知道自己平静之下藏着的是疯狂。
所以她可以做到玉石俱焚,也能做到孤注一掷背井离乡,更能做到以“死亡”为威胁,去逼迫田红妹就范。
疯狂,才是她的本色。
“燕子。”
她的声音在风中听起来有些失真。
“咋了?”
赵燕就着这阵顺风,正把脚蹬子踩的飞快。
“明天上午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回来再一起出门。”
“哦哦,行啊。对了昭昭,等这批货出掉,我们是不是就能继续去市区摆摊啦?”
“嗯。”
“越想越气,那群吭哧瘪肚的倒霉玩意,我祝他们在号子里被狠狠修理,哦,还有那个逃跑的田红妹,别叫我遇到她,遇到她我就得叫她陪咱们的货钱!她穿得那么洋气,肯定有钱!”
她确实有钱。
夏昭昭平静的想,口袋里还揣着田红妹赔给她们的六十块钱。
此时惊魂未定的田红妹坐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摸烟。
一根,两根,一连夹着三根烟,呼哧呼哧的浓烟,呛得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可也总算是缓过神来。
可这一缓过来,她就悲从中来。
她的钱啊,她攒了好几个月的六十块钱就这么没了!!
不行,她得找刘利去!这钱得让刘利出!
田红妹刚站起来,又吧唧坐了回来。
“不行不行,不能去,那个疯子问了刘利那么多事情,肯定是要去找刘利算账,我不能去,我不仅不能去,我还得跑,对,这里不能待了,我去莆田躲躲!”
田红妹着急忙慌跑回了家,火速收拾行李,又从她爸妈屋里偷了二十块钱就坐着车躲去了莆田,也幸亏她躲了出去才没被愤怒的刘利找到,当然这是后话了。
*
刘利知道自己的小弟都被抓了后,直呼晦气,可再晦气他也没辙,那几个人暂时是出不来了,这损失还得叫麦克赔。
晚上跟麦克扯皮喝大酒,搞来了一辆旧的二八大杠。
别看是旧的,也值好几十块,而且二八大杠是紧缺货,新的买得要工业票,麦克那人给钱给烟可以,但要他给票那是一万个不行。
早些时候还没鼓励个体经济时,他想借点工业票给小妹换双球鞋求了三四次,麦克才拿出来两张。
呵,刘利冷笑。
不过这二八大杠属实惊喜,有了它,以后小妹上下学就方便了,就是这坐垫不稳当,回去得修一修。
刘利想着,骑着车回了家。
他家住在老胡同里的大杂院,原本院子里住了七八户,后来发大水房子毁了一大半,那些户就陆续迁走了,原本他们家也要迁,但是他老爹死脑筋,把机会给了亲兄弟,留他们家继续在这破院子熬着,熬没两年老爹死了,所谓的亲叔伯掉几滴猫尿就彻底把他们甩开了。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人善被人欺,他不要做善人,他要做那个欺负人的人!
今天周六学校不上课,刘利推开院门就冲着里面喊:“小妹快出来看看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哥!你回来啦!”
小妹小兔子一样从屋里蹦跶了出来,羊角辫一翘一翘。
“你快——”
刘利声音戛然而止,他盯着跟着小妹出来的陌生少女,迅速丢下二八大杠,飞奔过去抱起小妹,警惕地瞪着少女,“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