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也在老城区,只不过跟慧衣裁缝店一个在南一个西。
罗裁缝只说了那老师傅姓康,叫康三金,早些年也是那一片有名气的铁匠。后来动荡期出了点事情,铺子没了,人也垮了,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南街。
夏昭昭到了南街,这里比起西区还要破旧,狭小的街道石板与墙面连接处布满青苔,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的腐|败气味,湿漉漉粘稠是夏昭昭对南街的第一印象。
她从南街主街道走到尾,也没有看见铁匠铺,看来真跟罗裁缝说的那样人垮了铺子也不重新开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如果说一个人真的垮到连手艺都放弃了,那就算是现在找到他,估计也做不出来她想要的东西。
不过来都来了,夏昭昭还是想见一见这位康三金。
夏昭昭问了好几位居民总算是有一位大爷知道。
大爷:“康老酒啊,他现在住在后巷最靠北边的废品院子,你进去瞧见门口堆着一堆酒瓶子的屋就是他的。”
夏昭昭:“谢谢大爷。”
大爷瞅着要走的夏昭昭,连忙叫住了她:“姑娘你在康老酒做啥?”
夏昭昭:“我想找康师傅打件东西,这不问了一圈只有您知道。”
大爷摇头:“要是找他打东西,那我劝你还是找找别的铁匠吧,康老酒人都被酒腌入味了,早就不拿榔头了,找了也是白找,说不得还要讹你一瓶酒。”
夏昭昭:“那大爷您知道这儿还有谁会烫画吗?”
大爷想了想,轻叹:“还真只有康老酒会,以前他儿子也会,但是…算了,你要不去问问他,指不定这会儿酒醒了还没忘记自己吃饭的家伙什。”
看大爷是知道康三金身上发生了什么的,只是那个特殊的时期,谁都在熬着,有人熬过来了,有人则是折在了过去,哪怕人还活着,可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夏昭昭不想去歌颂苦难对人的磨炼,如果可以,谁不想泡在蜜罐里。
拜别了大爷,夏昭昭没有立即去后街,而是寻了一家副食品店买了点东西才出发去后街。
大爷说的那个垃圾大院在后街最里面,院里种了三棵梧桐树,树有些年头了,远远就能看见树冠。
还没靠近,夏昭昭就闻到了一股子臭味,院子外头还算干净,只不过进门就看见垃圾成小山集齐了五岳。
视线环顾,她看见了堆着酒瓶的屋子,说是屋子似乎有些不妥,更像是窝棚,上面是铁皮夹着石棉瓦做的顶,木板拼拼凑凑出墙,门就是个布帘子,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这……真的能做出来烫画吗?
夏昭昭怀疑。
她深吸了口气,走了过去。
“请问康师傅在吗?”
一连喊了数声,里面才传出了咳嗽声,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酒瓶碰撞声。
夏昭昭眉心皱了皱,也顾不得什么,冲了进去。
预期里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康三金正坐在床头咳嗽,熏红的脸颊看得出还没完全醒酒,他晃了晃脑袋,灰白的头发随之晃动像是烧过的稻草,浑浊的眼睛眯起,盯着女孩看了看,“你干啥的?”
夏昭昭:“康师傅您好,我是来找您打一件东西。”
康三金摸起床脚的酒瓶子,喝了一口发现一滴都没了,一把丢开,又弯腰去床脚摸。
夏昭昭扫了一圈屋内,快步走向角落的暖水瓶,拿起了晃了晃还有水打开也还冒热气,又找到一个茶杯,用水稍微冲了下,就倒了满杯温水递到了康三金跟前,“喝点水吧。”
康三金浑浊的眼睛扫过夏昭昭的脸,半晌才接过那水杯灌了起来。
喝完水后的康三金脸上熏红褪去了些,可身上那股子酒味依旧熏人,他打了个水嗝,含含糊糊地说:“打东西别找我,我不会,你去找别人,别找我!”
夏昭昭眸光闪了闪,轻轻叹气为难道:“烫画这门手艺如果连您都不会,我也不知道要去找谁了。”
烫画两个字一出,康三金眼皮子动了动,可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那喝水的速度慢了下来。
夏昭昭继续说:“我问了好多人,都说您是这门手艺传承人,旁人只会打铁根本不会那么精细的手艺,我这才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来找您,康师傅,您还是别蒙我了,我是真的很需要烫画,要是您能帮我做,我可以给您双倍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