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闭着眼,闭气凝神地感知着灵能的流向,它们正在竭尽全力地排斥他的注视,但他还是勉强看到了一线转机。
就在他的对手,短暂清醒的法斯兰德的脊椎处的,有规律运转着的灵能聚合点。
艾德蒙·唐代斯吐出了口浊气,缓缓睁开眼,拉了下有些松垮的黑色风衣,这是最后一次仅有他自己参与的战斗……
当然,那个被亚空间当做侵染现实的容器的老东西也差不多,他正静静地持着细剑,警惕地等着下一次的进攻。
暗王在不久前短暂降临了,但由于祭品不够纯净,祂并未能彻底将雅达利三号的灵能湮灭。但现在抑制灵能也足够了,掌控审判和雷电的裁决者至今已经很难使用过去记载中曾经能覆盖半个星域的雷电,这是他过去最得心应手的手段。
……或许还包括那个老东西现在极为熟练的预知。
还真算是两个残疾人之间的战斗,伯爵弓着腰,做好前扑的准备。
他有点遗憾,这不是法斯兰德的全盛实力;法斯兰德也有些遗憾,作为一名被众人称赞为“边缘星系最后的骑士”的战士,他希望这是一场彼此都使出全力的、饱含血与火的战斗。
只可惜……法斯兰德垂着眼,看着手腕处不久前被砍裂的黑线渐渐凝聚,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暗王彻底的降临,或者亚空间完全地吞没边缘星系,他本人的理智其实保持不了多久,即使是永夜的领域也难以制止转化的过程。
法斯兰德窥见了迫近命运的一角,他现在已经看清了接下来决定他们命运的刀刃,但他并不打算躲避。
漆黑的刀刃划破黯淡的夜空,在那一瞬间短暂的碰撞声后,在一瞬间因为碰撞而产生的火花闪烁之后,其中一方倒了下去。
法斯兰德朝着对面微微颔首,随后被亚空间掀起的乱流卷入,不知所踪。
伯爵拄着刀刃静静地平复着有些紊乱的呼吸,终于……他完成了最后的复仇,那个名字,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那是他的本名,那个被他本人舍弃的,被人遗忘的名字。
但他现在甚至不能去紊乱的记忆中听到那个名字,那个和艾德蒙·唐代斯一样的,蕴含着背叛的名字。
这是他的筹码,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扭转一切的筹码。伯爵不甚熟练地笑出了声,他的声音很沙哑,甚至带着些濒死的虚弱,就如同他用艾德蒙·唐代斯作为名字的那个大名鼎鼎的原型一般,苍白、阴郁。
【伯爵,有的时候,人还是要发泄一下最好。】那个臭小子的声音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起,他知道恸哭的封印失效了。
【……】伯爵沉默了一瞬,【连你也看出来了?】
【恕我直言,就您这样勉强干笑的样子,看不出来才奇怪。】
【我完成了最后的复仇,】伯爵平静地对艾德说着,【我或许该感到快乐,但现在我却仅仅感到虚无,在失去了支撑我前行的最大动力之后……不,在我倒下之前,我还有些能让我继续前行的东西。】
【你有着和我截然不同的经历,艾德,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艾德隐约觉得伯爵的状态有些危险,那不是针对他自己,而仅仅是对伯爵本人而言。善变阴郁的伯爵;弑杀暴躁的伯爵;渴望复仇的伯爵……无论是哪一面,似乎都和他本人对不上,艾德蒙·唐代斯,这个家伙连本名都没留在这片星空中。
【我不清楚,这或许该算是完成一个目标之后的闲适?毕竟如果是为了你的目的……你在那之前应该从未体验过失去压力的感觉?】艾德到底没有说出“复仇”那个词,他能隐约感觉到,这对伯爵而言,或许该算是某种诅咒,也是独属于他的命运。
【大概吧……】伯爵沉默了下,之后问道,【你听说过荷鲁斯·卢佩卡尔这个人名吗?】
【战帅?!】艾德在那瞬间就想起了某个流行故事里面的人物,那个在有关人类帝国中和背叛划上等号的,可悲的,被他的父亲称之为半人马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