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特雅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身为凡人的时间中,她在成为超脱者后第一次感到恐惧。本该死于这一剑的人从地狱获得了不属于他的力量,就像是无数的冤魂从亚空间爬起一般……她咽了口水,颤抖着说:“这是属于教义的正义。”
祂倒是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一颗星球的标准人口因为看到了他失败的实验而死;一个为了正义而起义的人被打上了‘教唆者’的称号;一群仅仅只是犯下了甚至称不上是破坏公共器物罪行的人因为偶然看见、听见,就被判处神经元改造的酷刑。”
高亢的、嘶哑的、悲伤的、欣喜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难以以世俗眼光理解的疯狂:“这就是他的正义。”
但这些声音又在下一刻归于沉寂,
“我想他收到了这个礼物。”
格莱特雅颤抖着,不敢回想的开口:“但你不该亵渎尸体。”
“你们玩弄灵魂,篡改思想就是正确的?哈哈哈哈哈……”他的语气像是嚎哭,像是狂喜,像是怒吼,“现在看这倒是我的荣幸,将我们伟大的第七军团团长法斯兰德的家人大卸八块,一份份寄给他——这都是为了让这位团长好好拼凑一下,圆一个合家团聚的愿望啊。”
“够了!艾德蒙·唐代斯,你难道就是一个好人吗?边缘星系的大半无辜者都因为你的野心而死……你有什么资格……”格莱特雅愣了一下,语气莫名,“不,你没有资格。”
“但我有资格。”一只手搭载了她的肩上,那是一双冷硬的、充满机械质感的手。来人身形高大,约有两米,头戴红色礼帽,穿着紫色西装,内衬浅褐色带有繁琐无规律的花纹衬衣,系有一根暗绿色领带。银色面具在暗淡灯光下闪闪发光,面具是笑脸,但笑着的嘴角却像是用刀刻的,一直咧到耳后。
“命运的弄臣……笑高乐。”她的瞳孔猛地缩小,她向后退,却被一张卡片穿胸而过,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您该做个好梦了,白昼的小猫……”祂的言语毫无逻辑,带着被疯狂浸染的混乱,“你该死……你们都该死——但不该是现在,不该是我。”
“你该做正事了,笑高乐。”艾德看向祂,或者说是艾德蒙·唐代斯更加合适。
“哦,我的老伙计……这可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祂似乎在哭,但却带着压抑至极的笑意,“这多么有喜剧效果啊,您可以真正去死了……”
“这正是我所期望的。‘万物归于死寂’,为了实现我所求的——即使是我,即使是其他无辜者……哈哈哈哈哈,这都是必要的牺牲。从古到今,谋杀和复仇始终是历史的主旋律。农民为了报剥削之仇起义;儿子为了权力篡了老子的位;父亲为了欲望谋杀的他的子嗣。恶行在史书上司空见惯,哈,善举却被当成罕见的玩意大肆宣扬。基督是个懦夫,他不敢复仇,甘心忍受着苦难;佛是个蠢货,他信来世。宗教是无能者的最后寄托,但我显然不是。”
沸腾的水汽弥漫,早晨渐升的太阳透过玻璃,用金色的光洒在他的脸上。
名为艾德蒙·唐代斯的人缓缓起身,站在已经被撞得粉碎的门边。
这绝对不是什么圣洁的门徒,而是即将实施暴行的狂徒。
饶是早晨金红的阳光也驱散不了他恶行的阴影,在他的阴影之下——遍布鲜血和哀嚎。
“我生于一次持久的复仇,我长于一次复仇的结局。高天之上早已预定了我的命运,这个名字将会是永恒不灭的恶毒诅咒……不,对于我这个疯子,或许称之为祝福更加恰当。继承我的□□的那个灵魂也会如此——我能嗅到他未来的……独属于复仇杀戮的血气。他逃不掉这个命运,笑高乐,但我会给你试着干涉的机会。”
弄臣有些阴沉地盯着他看,但过了会儿又诡异地笑了:“但你还是选择了反抗,教唆者。”
“……这不是什么善心发作,笑高乐,从某种意义上看,反抗和复仇一直是我践行的路途。”
弄臣显然对这个蹩脚的理由嗤之以鼻:“得了吧,教唆者,这只是你的懦弱。”
“你也一样。”教唆者抱臂斜靠在墙上,懒洋洋地反驳着,“反正我的灵能快耗尽了,永别了,笑高乐。虽然很不乐意,但你远比你的外表更加温和,——记得收起你可笑的同情,那会毁了你的计划。”
“你也一样,坚守正义的可悲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