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看。这花茶是前些日子公爵夫人送我的,色香味都是极佳。”
“谢谢周老。”苏丝弦小心从这位与邻家老太太一般和蔼的故交长辈手中接过盛着花茶的古典茶具。
便是见过几次这位和蔼老太太的雷霆手段,但苏丝弦依旧很难将她与脚踩黑白两道、纵横商界官场的暗中操盘手形象联系起来。
作为沈家先夫人以及众多家族的“托孤”首选,周老有着极高的信誉。只因那如同金山般的财富,恐怕还没有她家先祖在某家银行里的存款数额多。
但是事态的发展却完全没有这般简单。沈慎偷梁换柱的小伎俩不消细查,冲一壶咖啡的时间便可得知详情。而沈家却顺利地以“沈星川”的名义,接收到了那一笔巨额遗产。
若是保持着绝对中立,不想对故国那些见怪不怪的小辈争斗、权柄更迭的陈芝烂谷有所参合。那她也不必让自家侄孙任职whisper的法务部门的一把手,将姓氏在风口浪尖上挂着。
所以那声枪响只能是国内那群人的手段,而沈星川将他们引到了这里。
她应该也是看清了在这件事上,多的是人保持着两方下注尽收渔利,或是隔山观虎斗的态度。方才决定强逼一把周老,这位在一定意义上对双方胜负有着举足轻重意义的人物站队。
周老显然也看出了这个小辈的心不在焉,索性将话题起了个头:“或许我们该说说话,不让这时间白白流逝。”
“她在等您的选择,我也是。”苏丝弦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些别的表情,至少在周老做出决定之前,没人能在周家经营了几代人的地盘上对沈星川下死手。
而周老显然一眼就看穿了她,话题转移的如同刚刚加入红茶中的鲜牛奶一般丝滑。
“当年我给你们送了件自鸣钟当作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你知道她给我的回礼是什么吗?”
老太太向着站在一旁的“邦德先生”招了招手,下一秒一个车钥匙模样的东西便出现在了苏丝弦面前的桌上。
“一辆……阿斯顿马丁。”苏丝弦看着钥匙上并不算陌生的跑车车标,用难得的结巴表达了对沈星川给七十来岁老人送礼艺术造诣的震撼。
“赛车最重要的是第一脚油门、弯道超车的时机或是驾驶员对每个细节的计算。但最难的是对这一切作出决定。特别是在有限的时间里。”
周老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朝着正对橱窗一片昏暗的路旁停车道方向一按。如同在黑夜中静候猎物到来的狼。那辆银灰色阿斯顿马丁的眼里,猛地发出了锐利的寒光。
“比如现在……。”钥匙晃荡在苏丝弦眼前,周老面容和蔼可亲,像是讨论伦敦多雨的天气般轻松开口:“你还有一支烟的时间。”
杰克的眉毛难得挑起到了一个高度。这是一个古怪的单子,本该速战速决的节奏被袖珍耳机那头的中间主理人刻意拖延。
而这位来自东方的女士面对四支枪顶着脑袋的局面,居然还能冷静镇定地想要抽一支烟。
说实话若不是时间不等人,他倒是很乐意满足这个小小的要求。
只是拒绝的话刚欲出口,耳机内的主理人却传达了等待的新命令。杰克虽然不解,但看在那个下单的不懂行冤大头是全款付清的份上,也没理由拒绝。
他挥挥手示意一众手下将枪口朝下,而后从怀里拿出金夹烟盒递到女士面前,看着她从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里头挑了一根最普通薄荷香烟。
沈星川并不算熟练的将烟夹在指尖,对着前排的司机说道:“罗伯特,麻烦把窗户都降下来。”
“ok!”司机先生打了个震天响的气嗝一按按钮,将那剩下的三面车窗降了下来。
一瞬间,这群专业人士连同杰克那悬着的心思莫名放松了些。看来这位女士非但没有想要跑路的意思,而且更像是为了抹平空气流通的差距一样,特地让人把窗户打开了。
见杰克拿着打火机弓着身子预备为她点烟的模样,沈星川只捏着香烟没放进嘴里,淡淡解释道:“谢谢,但我不会抽烟。”
杰克长长地哦了一声,俯下身子一手拢着火苗。看着豆大的火焰轻易吞噬掉了倒计时生命的开端,他方才直起身子像个吟游诗人一般用含糊不清的语调说着话。
“如同死亡一样,人总有第一次和最后一次。”
“不。”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沈星川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名为不好意思的笑容。她挑着一双满盛着温柔的眼,将情话说得不那么隐晦:“是我太太……不喜欢我身上有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