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弦姐!”
苏丝弦举着手电筒刚走出了几百米,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道拐了八百个弯的呼唤声。
她连忙停住脚步转身,手电筒照亮了路旁那几颗半人高枯黄的油菜花杆后冒出的毛头小子。
程诚踩着浓淡不一的月色,向她小跑着过来。他半推半就的灌了不少酒,两只脚踏着并不算标准的小天鹅舞步。险些摔倒时,却又靠着最后一丝清明将自己从水沟边缘拽了回来。
“姐!”他将一罐啤酒递给苏丝弦,目光中闪烁着一层温润的莹白。
苏丝弦喝的少,如今酒意早被冬风吹的消散殆尽。她接过递来的那罐啤酒,第一反应想到的不是自己傍晚说的那句酒后吐真言,反倒是品出了几分酒壮怂人胆的意思。
“谢了!”她举着啤酒朝他晃了晃。
“不客气!”程诚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脚下一软,原地转了半圈险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生怕在大过年的晚上出什么事,苏丝弦连忙抓住他那胡乱挥动的胳膊,朝着溜达出来散步的王大花和郑导求援。
好不容易将人安抚住,她方才转身继续前行。只是没走多远,便又听见程诚在后头呼唤她。
“丝弦姐!”
苏丝弦一回身,只见程诚身边那俩左右护法正十分默契的挥舞起手中的手电筒充当应援物,齐齐高声喊着不知何时达成的约定口号。
“你一定要幸福啊!”
看着这两个老大不小,却还拉得下脸借着酒醉跟晚辈一起起哄的损友。苏丝弦无奈的举起手电筒依次晃过他们的脸,拔高了声音回应道:“知道了。我一定努力好不好?”
“好!”得到了满意的回复,日行一善心情舒畅的王大花和郑导方才拖着纵情高歌险些摔倒沟里去的程诚踏上了第二轮酒量比拼的道路。
三人晃晃悠悠地上了台阶,一拐弯正撞上举着手电筒站在路旁的沈星川。
沈星川朝他们身后望了望,没见到那人的踪迹。正想开口询问,却见王大花将一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戳到自己鼻前。
郑导到底是长年累月在投资方那里练出来的酒量,瞬间清醒的他噌地半步上前一把抓住王大花的手腕,十分熟练地露出卑微乙方的笑容:“她比我们走得早,您在路上没遇到?”
沈星川尚未回应,倒是醉眼朦胧的王大花眨巴了几下眼睛,突然面色紧张的凑到郑导耳边大声密谋道:“快给苏丝弦打电话!”
郑导的半边身子都给她的一声吼给震麻了。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听见始作俑者打了个酒嗝,瞧着沈星川嘿嘿一笑道:“回头草长脚跑了!”
“她去哪了?”沈星川的脸跟语调骤然变得跟这惨白的手电光一样冷,盯得人直发颤。
“沈总,她……。”感到事情正往不可描述的地方发展,或多或少了解了些二人关系的郑导连忙开口打着圆场时,肩膀上却突然多了个重物。
他亲爱的男主,程诚十分高傲地昂起头颅,势要将为偶像正名的话说得掷地有声:“追求幸福去了!”
郑导的笑容陡然僵住,内心深处涌起一个斗大的字:“草。”
昏暗的仓库自成一处隐秘且安全的结界王国,本该回去的苏丝弦在最后一个拐角分叉点上选择来到这里。
或许是满仓杂七杂八的道具给予了她在专业领域的熟悉与亲切感,托住了那颗惴惴不安了一路的心脏。
关上的手电搁在桌上,苏丝弦抬脚勾了把角落里的露营椅坐下。做足了思想准备,分析了各种可能的她决定鼓起勇气约人来此好好畅谈一下未来。
一摸裤兜。得,没带手机。
等那人找过来,只怕自己能赶上正月十五那口元宵都算快的。
苏丝弦暗自骂了一句。心脏好似圆鼓鼓的气球一霎泄了气,漫无目的飘在天上。
摸索到脚边的那罐子啤酒,兹拉一声开了,咕噜咕噜地猛灌了几口。直到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滚进胃部,方才将燥热恼意消解了些下去。
嘎吱……。虚掩的门好似被风吹开了,骤然照射而来的光迫使循声望去的苏丝弦将头转向一旁,恰好与某个不该出现在此的人四目相对。
尚未咽下的酒液让她猝不及防的呛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星川没有回话,只走到她身边将手电筒倒立在桌上。光柱在斑驳的顶壁上晕开,丝缕如雨的光辉穿过肉眼不可及的尘埃落在二人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