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隔着口罩,沈星川也能感受到那双柔唇,应当刚好贴在自己的颈侧。寒冬腊月里的温热气息像是小猫用剪过指甲的爪子,在人心头轻轻挠了一下,酥麻的感觉转瞬蔓延开来。
看着那渐渐染上粉红的耳廓,想起刚才在嘴上吃的亏,苏丝弦眼眸中的错愕化为流转的笑意。若是这般简单地放过某人,也未免太对不起此情此景了。
她有意无意地仰着脑袋,朝着那脆弱的地界呼出了一缕气来:“用我的钱请我吃饭,沈总可真会做生意。”
谁料那挺直脊梁突然随着雪白脖颈一同低下,若有似无的气息萦绕在自己的耳廓之上:“不然,还不起债啊。”
塑料袋在二人之间沙沙作响,苏丝弦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脑子嗡嗡直叫,好半天才将手中攥着衣领松开,轻推了一下那人的胸口。鼻梁上的墨镜随着她动作一点点滑落下来,晶莹剔透的眸子微微上挑:“也不怕我利滚利吓死你!”
然而,在沈星川听来,这话丝毫没有威胁的意味。倒像是一只小猫,对不给自己顺毛的愚蠢两脚兽,发出了哼哼声。她垂着眼,看着散落的发丝肆意亲吻她的鼻尖、唇角。
苏丝弦只翕动了几下有些发痒的鼻子,掌心却突然多了根手杖。正想开口吐槽那人愈发顺手的举动,却见两根手指将那些碍眼的东西挽在了她的耳后。
沈星川与她四目相对,缓缓开口:“要不然,这钱就当作是苏小姐在我身上的投资。”
苏丝弦空出根中指将墨镜推了上去,冷酷无情的说道:“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要卷款跑路的前兆。”
沈星川指了指她手里握着的助力工具,颇有种束手待擒的自觉感:“我跑不远,很好追的。”
手里的玩意儿像是暖气管子,随着沈星川的那句话逐渐加热。突如其来的滚烫热意让苏丝弦的心脏突突直跳,她下意识把手杖往原主怀里一塞。慌乱到有些颤抖的指尖被藏在宽大的羽绒服衣袖里,连带着压低的声音都不受克制的骤然拔高了两分。
“不知道明星一天工资二百零八万啊!谁要为了这一点千百块的小钱追你!”
沈星川就这么静静站着,指腹在手杖顶端上轻轻摩挲,用那确切的眼神回答了苏丝弦的问题。
苏丝弦脑回路就这么进了死胡同。正巧墙面上镶嵌着一枚镜子,照亮了此刻宛若小丑的她。
而沈星川不知是否看出了苏丝弦在思维角落中不断挣扎的苦闷,她向前一步,送上了又上了一记重击:“那我来追你。”
脑子里的万千思绪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水灵灵震成了粉末。苏丝弦一时间忘了呼吸,她抬眼看着口出狂言的沈星川,只觉得她们在犯一种较为新型的中译中障碍症。其中最为明显的症状便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看着沈星川那一脸人淡如菊的模样,她只觉得是自己将这话理解成了那方面的意思。暗自叹了口气,满是无奈的说道:“追什么追?就你这速度,我等你过来都得老半天。”
“那请苏小姐受累,再等一等。”
苏丝弦看着沈星川满写着真诚二字的双眸,暗自咒骂着自己那乱了方寸的心跳。撇过头去,扯了扯链接着她们的袋子,示意人跟上。
沈初蔚瞅了瞅桌上香味都快飘出二里地的蹄花汤,又看了看仗着人群掩护似乎在做某些少儿不宜事情的二位亲妈,满脑子的问号。
不是!你俩这十来年不这样的啊!咋的,离婚还离出感情了?
短短十来米的路,三人愣是废了老大功夫方才成功会师。苏丝弦将袋子搁到一旁,开始盘算着如何用利滚利的方式榨干欠债不还的某人。
“之前的一千三百一十四,加上今天的……。”
咳咳咳!不知道苏丝弦的话如何戳中了沈初蔚的肺管子,孩子一时间咳得昏天黑地。
苏丝弦抽了张纸,递给上辈子没吃饱饭一样的自家崽:“好好吃饭,没人跟你抢。”
“孩儿只是对二位母亲连欠个钱都能如此浪漫的行为,表示一点小小的震惊而已。”
沈初蔚眼含泪花,看看沈星川又看看苏丝弦,巴不得此刻拉着两人的手一同宣誓,上下八百辈子都是一家人。怎奈,二位家长对她一番良苦用心丝毫不领情。
沈星川刚舀起块猪蹄,便见苏丝弦顶着张嫌弃腻味的脸,轻摇了几下脑袋。于是白芸豆和几块瘦肉落进了汤碗,连带着汤勺一起被送到大债主身前。
苏丝弦坦然接受了这点利息转换的服务,撇了撇蹄花汤上的油星,简明扼要地点评着孩子没事儿乱感慨的发言:“大可不必。”
沈初蔚捂着滚烫的胸口,眨着湿漉漉的小狗眼:“你们没有接收到孩子滚烫的爱意吗?”
沈星川抿了一口汤,舌尖被油星下的鲜浓汤汁打个正着。她眉头轻皱,朝着舀起一匙汤汁,预备往嘴边送的苏丝弦轻点了下头,提醒道:“嗯。是有点烫。”
苏丝弦接收到信息,启唇轻轻吹了几下,方才入口。
沈初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