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胡言乱语”让苏丝弦差点将口中羊汤毫无风度的喷洒在对面这人的脸上。
但身为演员的信念感,让她滚动着喉咙强行将最后的汤汁尽数咽下。眼皮一挑,明知不可能却又想死个明白的刨根问底道:“真心实意?”
睡眠不足招致的祸患便是说话不过脑子。那些足以让人理解到第二重意思的文字甫一出口,沈星川便下意识想要躲避。但她的速度太慢,毫不意外的被那双眼中的情愫烫到久久不曾言语。以至于只能借助汤匙将底部灼热的汁水抬到表面,祈祷着能扬汤止沸。
“对比之下,精打细算。”
听这个答案,苏丝弦的白眼都要翻到脑后去了,狠狠的切了声:“做梦吧!我是你得不到的人!”
沈星川轻轻应了一声,将适口的汤汁递到她唇边。
苏丝弦倒是没将脾气迁怒到美食上,内心更无负担的享受着某人的伺候。
直到最后一勺热汤下腹,她方才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唇角残留的汁水:“再……。”
“不行。”沈星川毫不留情地将碗挪走,没给她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不给就不给!小气鬼!喝了半碗的汤,连个肉末都见不着!简直是在虐待病号!
身子暖了不少的,连带着堵塞的鼻腔也在朝某人背影哼哼时意外通了气。
有了意外收获的苏丝弦将自己重新摊平在床上。往上拉了拉被子,把脖颈裹得不留一丝缝隙。看着天花板上镌刻着岁月痕迹斑驳的墙皮,嘴里念叨着南方人统一的幽怨:“这里为什么没有暖气啊?”
哐啷,耳边响起手电筒被踢倒的声音。眼前景色瞬间被泼了墨,这下连墙皮也欣赏不了了。
“你!”她下意识将脑袋从枕头上挪起来,去看某人又在做什么妖。但话音刚落,一股寒风便倏然涌进口鼻,她只来得及用睁大的眼睛捕捉那片向自己压来的黑影。
面部触感与尚存的一丝温度让她得以清晰地分辨出,蒙着她脑袋的凶器是床软乎乎的被子。
淡淡沉香侵略着每一寸的丝缕间隙,与自己惯用的绿茶身体乳味道纠缠在一处。连喷薄而出的争斗硝烟,都是熟悉且好闻的。
被凄风苦雨衬托的往日回忆总是温暖而让人沉溺。但过往依旧是过往,人不能主动将自己憋死。
苏丝弦想着,伸手将盖住脑袋的棉被掀开,却让不知何时到了自己床头,想把被子扯平的沈星川抓了个空。
手电筒滚到了远方,在打了个不知几个圈后将橘黄的光线印在她的身侧。
她俯着身子与她对视,散落的光如同星星点点闪烁在琥珀眼眸里。
“你、你干什么?”苏丝弦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知所措的慌张。外面的空气虽然冷冽,却并未带给她多少清醒。反而违背了事物运转规律,让自己在不同的时间段里,踏进了同样一条该死的河流。
眸光一转将思绪沉入眼底被涉足的河流,沈星川边说边将被角压好:“你不是冷吗?”
“你不睡觉吗?”苏丝弦看着那人转身盘腿坐到隔壁床上,手中拿着不知何时从行李箱里掏出来的ipad。竟然就这么在凌晨四点处理起公务来,还颇有种决战到天明的架势。
“明天飞机上可以补觉。”沈星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心二用的看着文件。
苏丝弦看她一副眼皮重逾千斤,嘴却死硬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村长送来的那床被子不过是过于喜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可别自己感冒好了,某人又冻个好歹。
“你……。”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将沈星川煞费苦心布下的保暖大阵给破了个关窍。
“口渴吗?”沈星川眼疾手快地将她带动开一个小角的被子压好,免得里头好不容易聚集的热气逃逸出来。
“你要不……。”苏丝弦摇了摇脑袋,转动眼睛,示意她去拿那床被子。
沈星川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飘忽了几瞬,终是看着她的脸认真问道:“你确定?”
不然呢?一头雾水的苏丝弦眨着眼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眼镜被摘下端正地摆放在床头,厚外套严丝合缝地盖在了苏丝弦床尾脚部的位置。
沈星川的一套睡前预备动作,称得上是行云流水,但双脚就是怎么也不向那床被子挪上一步。
苏丝弦心里犯了嘀咕,自己都做好明天被眼尖到应该去抢娱乐记者饭碗的王大花,嘲笑揶揄上一整年的准备了。临门一脚,她沈星川倒是不领情了!那床被子用得着摆出一副上战场的架势吗?又不是举着炸药包去炸碉堡,需要做这么久的心理建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