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凌晨的燕城机场笼罩在一片浅灰与蔚蓝融汇的雾气之中。
入口如同野兽睁着猩红双眼,大口吞噬着赶机之人的睡眠与精神状态。
导演早两天便带着团队到那大山深处先行驻扎了,只剩下苏丝弦与王大花携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拖着半生不死的残躯,艰难前行。
苏丝弦强打着精神,向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早早便来等候的粉丝们招手问候。王大花则配合默契地将她们的早餐小糕点慷慨赠予了出去。
好不容易挤出一条道来办理了值机,苏丝弦便一头扎进了vip候机室那舒适得能瞬间入睡的真皮沙发里。眼罩一带,谁也不爱。
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一股子荤油腻香将她的魂从周公那边勾了回来。
苏丝弦掀开眼罩,眯成一条缝的眼,黏在那碗浇了足足两大勺炸酱的面条上头。
“谢谢、谢谢。”望眼欲穿的王大花将手里摆弄许久的菜单往桌上一丢,接过炸酱面熟练地搅拌起来。
苏丝弦咽了咽口水,内心默念职业修养试图克制着胃部进食碳水的欲望。随意看了看菜单,在咖啡和牛奶之间来回纠结着。
“苏女士。”服务员款款俯身,将托盘中剩余的一杯牛奶递到苏丝弦身前,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这是安女士为您点的。”
安女士?苏丝弦将率先出现在自己脑中的名字划去后,反复搜刮了个干净,愣是没将姓与人对上号。
“哪位……。”
咳咳!王大花呛住似的咳嗽了两声,朝着斜前方挑了挑眉。
苏丝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身职业装的安妮立在沙发旁,面带微笑的向自己微微欠身后,为端着餐盘回来的博纳让出一条路来。因而,隐藏在他们身后的沈星川得以显现真容。
那一方空荡荡的候机室里,她是唯一坐着的人。各类图标、中英双语在镜片上潮水般令人窒息地流淌着。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睛和停停点点的手指,昭示着这人尚且存活。
直到安妮俯身在她耳边私语几句后,她才从一台完美的工作机器中脱离出来。前倾了些身子伸手去拿桌上的牛奶,视线却偏移停留在苏丝弦脸上。
暖风将苏丝弦的眼睛吹得有些酸热,正当她思考着要以如何的表情回应时,沈星川的指尖触摸到了玻璃杯。不过短短数秒,那道满是礼貌的克制目光瞬间回收。
苏丝弦缓缓的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下意识想找人要个合理的解释。但下一秒她却发现,自己连指摘的理由都没有。
迫于无奈,只好将那副不想与自己有过多交集的模样,狠狠记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
坐在旁边端着炸酱面哼哧哼哧干饭的王大花一抬头,正对上苏丝弦那副暗戳戳记仇的幽怨模样一闪而过。
她顿了顿,半晌才蠕动嘴巴将挂到下巴的面条吸溜了进去,满脑子的问号蹭蹭往外冒。
这十来年间但凡遇见,你俩不都是just business的态度吗?咋滴!这离婚还离出感情来了?
“您还需要些别的嘛?”服务员觉察到诡异的气氛,原来只当是二人相识,方才这般顺手的替对方点了杯牛奶,嘱咐自己等人睡醒后送上来。但是如今这个氛围,显然双方之间有些她不能触碰的秘密。
苏丝弦摇了摇头,端起了那杯牛奶:“不用了,谢谢。”
王大花风卷残云的将面条炫了个干净,五脏庙舒坦的她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的刷着手机。
温热的奶液浸润了干涸的口腔,苏丝弦将剩了一半的牛奶放下,一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圆润的指腹在太阳穴上打圈按着。
“诶!我去!”王大花像是突然看了什么震动娱乐圈的大八卦,凑到苏丝弦身边,清了清嗓子问道:“你猜沈总调换航班的理由是什么?”
苏丝弦的动作不曾停顿,泰然自若的回道:“她还能是为了什么?工作调整呗。”
听着苏丝弦几乎是笃定说法,王大花浅翻了个白眼,将手机递到了她眼前,一字一顿。
“私、人、需、要。”
四个字顺着耳朵砸在脑子里,苏丝弦眉头一皱。除却刚才那场短暂的眼神交流外,她们别无交集。这个私字怎么也不该落到自己头上吧!
难不成……不可能!但是……绝对不可能!
天人交战的苏丝弦睁开了眼,决定给自己来个痛快的。
印入眼帘的是王大花和安妮的聊天界面,上面明晃晃亮着张安妮和沈星川的聊天截图。
boss:明日下午至后天上午的行程可以压缩吗?我需要乘坐后天上午七点十五的航班。
安妮:您这边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boss:私人需要,不便外传。
安妮:好的,我跟川西那边的同事们协调一下您的行程。
boss:感谢。
见人上钩的王大花挂着一副老娘还不了解你的表情,手动将聊天内容往后滑动。
安妮:我跟了沈总快八年了,第一次见她因为私人问题,而更改后续几天的大行程。
安妮:我硬生生憋了两天!愣是没敢把沈总的新行程发你!
王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