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来得早,踩着早自习的上课铃进了校门。
当年的门卫大爷领着十来个男女保安尽职尽责地比之机场安检强度,用高科技将人扫了个遍,方才放行。
实验学校有着为每一年的毕业生,种下象征着一文一理两棵银杏树的习俗。按照年岁排列,由高至低地在校园主道两旁规整蔓延开来。
每逢深秋,风光独好。每每抬眼张望那柔软到温柔的色彩,都会为是夕阳替银杏镀上的金,还是银杏衬着夕阳的美,在内心纠结一番。
文愿拉着二人站在挂着她们那届铜牌的银杏树前,就是咔咔一顿拍。相隔十余载再度相见,颇有几分圣地巡游的意味。
“我去!忘了她也会来了?!”
苏丝弦这边刚回了个消息,听着文愿的惊呼,下意识疑惑问道:“谁?”
俞免碰了碰她的肩膀,头朝着一旁点了点:“你那be的cp。”
操场墨绿色网栏与银杏树共同组成的拐角处,一群西装革履的五十来岁老教师为一个人调慢了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步伐。不急不缓的跟在后头,充当起了绝佳的陪客。
苏丝弦望着为首的沈星川向前一步,迈进了自己记忆中的流金岁月。
大衣随着她的脚步扬起优美的弧度,像裹挟着凛霜的寒风,霎那催落万千金黄。只余下零星白雪,枯叶瘦枝。
她们未曾看过彼间年少的同一树秋色,却共享了岁月轮转后的急景凋年。
本想向沈星川介绍银杏树的校长见她站在原地失了动作,便对着几位老教师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认人。
“文愿、俞免。”她们前些年荣升教务长的班主任刘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一个个点出了她们的名字。
最后,毫不费劲地识别出了墨镜人的真面:“苏丝弦。”
被抓个正着的三人,免不了上前一一恭敬的打了招呼。可轮到本该熟识的沈星川时,双方却默契地一言不发。
文愿跟俞免一左一右站着充哑巴,将表演大舞台留给了二位主角。
校长虽然看出了些古怪,面上却也只能笑脸盈盈的引见。
“沈总公司制作的游戏可是火得不得了,你们的学弟学妹里有不少都是这个游戏的粉丝呢。听说,娱乐圈里也有不少玩家?”
苏丝弦笑不露齿,应答得体:“我不太喜欢玩游戏。不过,whisper的仙骨,久闻大名。”
言下之意:听过,没玩。
话题就此断绝,校长摸了摸鼻子示意刘老师接过话头。
刘老师拍了拍苏丝弦的肩膀,难掩骄傲:“丝弦不仅是我们学校第一位考上电影学院的同学,而且小小年纪就获得了国际奖项。”
沈星川浅笑颔首,端庄体面:“我平时不太关注娱乐圈的事情。但是,苏小姐的得奖的白衣胜雪,有幸拜阅。”
不是!你俩人到底是熟还是不熟啊?校长和刘老师四目相对,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解。
本着分而破之的理念,刘老师看了看表:“校长,我先带小苏她们去办公室吧。待会儿同学们下课了,看见大明星怕是要把路给堵死了。您这边继续介绍?”
“好好好。”校长连连点头。
“到那边签个到。”将几人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刘老师从衬衫口袋里抽出别着的圆珠笔就近将递给苏丝弦,指了指那张整齐堆叠着许多试卷文件的木桌。
桌上的玻璃下压着一张便签纸。横批上印着仁和医院的红标,其下是一手极佳的行书。格外详细地写了几种神经类药物的用法。
苏丝弦将笔递过去时,俞免的指腹正隔着玻璃轻轻点在那张字条上。
“签名。”苏丝弦将笔递给俞免,像是触动了她的某条神经,引得睫毛轻颤。她触电般地收回了手,留下一个逐渐消散的指纹。
拉过桌面的签到簿,覆盖住那张便签。俞免笔法流畅地签上了自己的英文名字。
刘老师看着那漂亮的英文花体字,啧了一声。
“哟~这字儿写的。您是哪位外国友人啊?中国人就写中国字。”
将签到簿挪开,隔着玻璃点着那张便签纸。刘老师一秒回到那些恨铁不成钢的岁月,语重心长道:“看看你姐写的,我天天跟你们说的字如其人啊!”
一向眼高于顶、对天对地对空气的俞免,此刻像个格外顺从的晚辈,一声不吭地在旁边写下了自己的中文名字。
说罢,刘老师瞅了一眼旁边签到簿上文愿的签名。
“哟~这字儿写的。当初你这丫头伪造我的签名,想翘了晚自习去看演唱会的事情我还记得呢。我写的有这么龙飞凤舞吗?”
一连二人折戟沉沙,苏丝弦从文愿手中接过笔,一笔一画跟抄字帖似的留下自己的大名。
“哟,这字儿写的……。”
苏丝弦自然知道自己这一手八百年没练过的小学生字体,也不敢说什么话。
刘老师从本三国演义里翻出了一张苏丝弦的照片,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她。
“我外孙女是你粉丝,给签个名呗?”
“没问题。您外孙女叫什么啊?”
“朱颜。朱红的朱,颜色的颜。”
苏丝弦点了点头,提笔在照片上签名。
文愿有些愤愤不平:“刘老师,我的签名也很有纪念意义的!您外孙女玩游戏不……。”
“仙骨你做的啊?”
“呃……。”
“去去去,你以为你沈星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