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
似乎将已死之人明日就能掀棺而起的谎言,说成是理所当然的世间常态,是每个商人应当具备的技能。
但苏丝弦知道,在商场浸润已久的沈星川依旧很不会撒谎。
她面对谎言唯一的应对方式是短暂地沉默。
随之开口的,是依靠数据与社会分析作出几乎明智的解释。
那些伴侣间被揭穿后应有的甜言蜜语、敷衍了事抑或者歇斯底里的种种行为,于她这辈子是绝了缘的。
演员是情绪的动物,投资者是理性的怪物。
与那些被事业与家庭束缚裹挟住的中年夫妻不一样。
特殊婚姻让她们得以若即若离地保留着大部分的独立空间。
若非必要,她们能十余年如一日地容忍着无伤大雅的谎言与有意义的争吵,存在于二人空间交叉的昏暗地带。
以一方或双方的妥协屈服,让事物向着最好发展前进。
车内开了不低的空调,固体香膏挂件散发着清新的橙子果香。
只是混着某只醉鬼衣领上残留的葡萄酒味,便叫苏丝弦的太阳穴有些发胀了。
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与副驾驶的沈星川对视,清冷的眸中翻涌起了一丝疑惑。
“你什么时候生日?”
“今天!”
动作迟钝地从兜里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好几下。沈星川才跟献宝似的将亮起的日期递给苏丝弦看。
“十二月十三!”
看来人是真的醉了。
苏丝弦不禁发笑,但当她看着沈星川那双闪烁着晶莹的眸子时,那口气便是如何也不能从喉腔中呵出来了。
算了,不能跟醉鬼一般见识。
“行,你说是就是。怎么着,我给你订个蛋糕?”
哄孩子般的,苏丝弦点开外卖软件上沈初蔚小朋友指定御用的蛋糕店。
手机举到那人眼前,正打算让她挑个喜欢的,却见那双眸子暗淡了下来。
沈星川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不用了,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十四号了。”
苏丝弦收回手机,那家蛋糕店已然适时地挂上了预订的画面。
右上角的数字跳转,十二月十三号永远地埋进了历史尘埃中。
车内一时寂静无比,苏丝弦甚至能听着她们交汇在一处的呼吸声。
比起娱乐圈那些美得千奇百怪、各有千秋的莺莺燕燕,沈星川的容貌并没有让人侧目的惊艳之感。
但只是单是那一双眼,却将整个人的气质拔高了起来。锋芒内敛,静观风月。
与如罂粟一般盛开,诱人心魄却又毒入骨髓的蓝玉烟不同。
沈星川像是乞力马扎罗山顶上永不融化的雪,埋藏着经年的孤寂与秘密。
因而,只初见的一次对望,便像文艺片中百家各有寓意说辞的空镜般,勾着苏丝弦探究分析了十二年。
只是那些年来都无法读懂的人,如今却返璞归真到像是一只失去骨头的悲伤小狗,脑袋上飘着乌云,便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往事不可追的委屈。
短暂几个呼吸,苏丝弦便将手机从人手中抽走。
沈星川甚至来不及表达惊讶,便被她握着手指解开了屏保。
拿过手机点了一通后,将那屏幕对准自己。
十二月十三日的日期之下,二十二点的数字赫然跳动着。
“现在是十二月十三号晚上十点。”
“可是……。”
“你信它还是信我?”
苏丝弦的话中透着不容反驳的高傲,这一刻她就是掌握时间的女神。
而在清晰可见的现实与人为捏造的幻想之间,沈星川义无反顾地向时间女神献上了自己无上的忠诚。
“你……。”
苏老师得意于拯救某只emo小狗,带着几分轻快地提出表扬。
“孺子可教也。”
不过广袤的神州大地,除了沈星川外似乎没有人愿意与她们掩耳盗铃。
在被窝里躺着耍手机,方是这寒冬腊月里最好的消遣。
车子在燕城凌晨的路上行驶。
导航向她们传达了方圆十公里内的蛋糕店全部闭门谢客的噩耗。
于是乎,苏丝弦眼珠一转,点开了微信里某个万能的经纪人的电话。
“你能在两小时内,找个糕点师傅做个蛋糕吗?”
“啥蛋糕?”
“生日蛋糕,钱不是问题。”
“祖宗,现在是凌晨!送葬的才起这么早!谁在这个点过阴间生日啊!”
“沈星川。”
“……。”
啪嗒的开关声响起,王大花挠了挠早已凌乱的头顶鸡窝,目光呆滞地问道。
“不是,你俩是要离了吧?”
“是啊。”
那边回答的毫不迟疑,而这头的怨气足以养活十个邪剑仙。
“是个鬼!十来年不见你俩给对方过过一个生日,今年倒是浓情蜜意啊!”
话音刚落,王大花的眼珠子转了转,将手机换了个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试探性的说到:“你要是打算在蛋糕里投毒,我还是要劝你一下的。”
“放心我要是被抓了,一定供出你这个从犯。”
“给老娘等着!蛋糕要啥款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