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车胎爆了?”我等不及,还跟我妈说我快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说是快了,你等我打电话催催你爸。”
火烧眉毛似的,我妈立马打开包拿出手机给我爸打电话,我在旁边听着,铃声刚响十几秒,那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妈妈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宽慰。
这七天里我爸来过医院两回,但其中有一回我被强行关机了,不知道发生什么。而另一回他满载而归,手中提着各式各样的美食,将床头桌塞得满满当当,随后便坐在床边,与我畅谈至夜深。
说实话,与那位温柔的陈医生交谈固然令人舒心,但我更偏爱这种与爸爸围坐一起、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光。
几分钟后,我看到我爸开着车停在路边,他走下来冲我们招手。
一钻进车里,我便像散了架似的横躺在后排座椅上,但是我没忘记把吊兰保护好。老爸见状,打趣地说我像根没骨头的面条。我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却丝毫不见威慑力,反而引得他一路上笑声不断。
为了营造更加轻松的氛围,爸爸开启了话匣子,从天文聊到地理,开车也比平时更加稳当,让我得以安心躺着享受这份惬意。
平时他开车我是不敢躺的,恨不得把安全带焊身上。
“差点忘了,”爸爸突然话锋一转,“我把你的手机也带来了,你现在要是无聊可以玩会儿打发打发时间,我们大概得有一个小时才到奶奶家。”
我摇了摇头,纠正道:“其实到了奶奶家我也一样可以玩的,老爸你真是多虑了。”
手机到手,我迅速解锁,电量100%赫然映入眼帘,心里高兴,便夸了他一句。
随后我看到小绿图标的头上顶着的三点省略号,却不敢像以前那样点开它看了。又怕谁突然再发来一条消息,于是把小绿的通知权限关掉,转而点开了之前下好的恐怖奶奶。
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爸爸适时地减缓了车速,刹车刹得比老周握粉笔都稳,因此我在游戏中也多了几分冷静。
我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角色,在阴森的老宅中穿梭,不断开门关门、翻箱倒柜地找道具。声音开得不大,听声辨位那招便用不上,但我还是凭借着直觉和敏锐的观察力,一次两次巧妙地躲过了追击。然而好景不长,最后我还是被她那冷酷的一棍击倒在地,游戏画面晕转来到了第二天。
大概是和她打个照面太吓人,手机也因此失手滑落,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我的鼻子,一阵疼痛瞬间袭来,我忍不住痛呼出声,引得爸妈投来关切的目光。
“咋了儿子,没事吧?”
我:“有事儿,好疼。”
我捏了捏鼻子,感觉自己高挺的鼻梁都被砸歪了,我爸也有过相似的经历,当下知道怎么安慰才最有效:“别担心,你还和你爸我一样帅气。”
这下差点没笑得呛着,我不甘示弱地回应道:“老爸,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明明是我比你更帅。”
就这样,一场关于“谁更帅气”的口头辩论赛在我们父子俩之间悄然展开,车内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更加轻松愉快。
坐在副驾驶的妈妈或许是被我们这对活宝父子逗得有些无奈,又或许是想给我们留一点自由的空间,便默默地转过头去,专注地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可我还是看到了妈妈悄然上扬的唇角。
实战几轮最后都是死,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菜,但立马给自己找了一堆类似躺着不方便、声音太小等借口。我退出了游戏,点开相册来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发现里面除了游戏截图就是小说漫画截图,或者是一些没删的表情包,翻了一会儿我就觉得没劲,想进游戏又怕同学看见我上线后轮番轰炸我,于是我只能点开某网盘看网课。
这回我有了加大声音的底气,爸妈闻声都笑了笑,还夸我上进,这时候都不忘学习,其实我什么也没听进去。
我们在九点五十三的时候赶到了奶奶家,中途我听见老爸跟爷爷打电话报备说我们就快到了,于是我下了车就看见我爷爷站在大门外。
爷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背脊虽已略显佝偻,但那份慈祥与坚韧却丝毫未减。他挥动着手臂,笑容满面地向我们招手。
我呲溜一下窜到爷爷面前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嘴里不停念叨说我好想你。
这次我没有说假话,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我爷爷了。
我这招向来无敌,在我家任何一个人听了心都得软成一滩水,空口无凭,但现实一次次让我得以实践这个理论。
爷爷慈祥地对我笑着,关切地询问我最近的心情如何,是否吃得好、睡得香。面对他的问题,我撒了一些无害的小谎,而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足以掩藏我心底的真实情感。随后,爷爷用他那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我的手,带着我一起向家的方向走去。
玉榕庄的那个房子是为了方便上学买的,综合来看那个小区离一中近,安静也漂亮,我爸妈就在那儿陪我走读。
其实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原来那个家,因为我小时候和程澈就住在那里面。
我爷爷的别墅坐落于这片既宁静又充满活力的土地上,与记忆中那个充满温馨与回忆的家相比,这座别墅在整体布局上虽有着相似的温暖和谐,却又不失其独特的韵味和雅致。
最令人心旷神怡的莫过于那精心打理的院子了。它不同于我们旧居中那个简单的小院,而是被赋予了更多的色彩与生命力。
在院子里,许多地方都种着各种颜色的月季,它们竞相绽放。每当春风轻拂或夏雨绵绵时,这些月季便随风摇曳,散发出令人陶醉的芳香。
每年我都会满心欢喜地踏上前往奶奶家的路途,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这一院子的月季。爷爷总是喜欢在闲暇时坐在凉亭里的摇椅上,手捧一本书,身旁是那些盛开的月季,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我在前面和爷爷先进去,爸妈紧跟在我们身后。
随着黑色大门打开,记忆深处的那个院子便逐渐展露雏形。
满眼的绿意盎然,我几乎要相信这是一片绿色的海洋。我像初来乍到一般,踩着脚下由碎石铺成的路,蹲下来这里看那里瞅,摸摸月季闻闻绣球。
爷爷总是不辞辛劳地跟在我的身后,耐心地向我一一介绍这些花草,从它们的花期、习性到用途,无一不详细道来。
“哎,爷爷,您是怎么做到每种花都记得这么清楚的呢?”
爷爷哈哈一笑,反问我:“那你又是怎么将历史书上的时间和重大事件记得如此清晰的?还有那些数学公式,你怎么也记得那么牢固呢?”
我坦诚地回答:“因为考试会考呀,记不住就拿不了分。”
爷爷摇摇头,将我说的话提炼出来:“那是因为它们重要。”
当时我并没有将它们联想到奶奶身上,自然就没有读懂重要二字的话外之意。
我半信半疑地轻轻应了一声,继续向前漫步,转角处,一面生机盎然的花墙映入眼帘。去年记忆中只有紫色和粉色的花温柔交织,如今却多了几分活泼热烈,黄色和橙色如同阳光般倾泻而下,我仔细辨认着,心中暗自猜测,那应当是木香与凌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步伐在这方院子里慢慢移动,每一次落脚都像是在丈量这片土地。原本打算去喷泉那边转转,听听流水声是否还和原来一样灵动,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几声狗叫。这让我顿时兴奋起来,激动地四处张望,边跑边喊:“少爷,少爷你在哪呢?”
我爸在后头无奈地听着满院子回荡着我呼喊少爷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对我爷爷说:“爸,您当初就不该任由孙子给大白取名叫少爷,这像什么样子啊?”
爷爷最为宠我,此刻自然站在我这边:“我的宝贝孙子乐意叫它什么就叫什么,就算是‘爸爸’,我也依他。”
“哎呀爸,你这话说的,你到底是谁爸呀?”
我找到少爷回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妈妈和爷爷的笑声,刚想问怎么了,却见我爸提着东西抱着吊兰直直进屋,鼓着腮帮子和个河豚一样。
“这小子,当个警察也没多威风,我开个玩笑就气走啦。”
我好奇地问他俩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妈却朝我努了努嘴,示意我爸此时没走远还能听见。
我朝她眨眨眼,随口一说:“没事爷爷,爸爸不会生您气的,他应该就是见不惯我管它叫少爷。”
我看见我妈捂住了脸,表情似乎有些无奈。我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呆立原地,低头看向自己和手里牵着的少爷,心说原来自己变成精神病情商也会跟着降低。
在奶奶家和自己家最显著的不同在于,每当我踏入餐厅,一桌丰盛的饭菜已然就绪,无需片刻等候即可大快朵颐。然而,换个角度思考,这份即刻的满足也剥夺了我某些乐趣。
餐厅内灯光柔和,映照着一方温馨而雅致的空间。我进来后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目光流转间,一抹难以言喻的亮色跃然眼前,那是置于中央的一大桌子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像艺术品般错落有致,散发着令人垂涎欲滴的光泽。
接下来是大快朵颐的时刻,我便不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