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那场雨没几天又起来了,跨过二月,在下一个月初宣告自己的盛大,可这场雨来的快,走的也快。
实话说,宋之珩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下雨天的,就像他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生活突然被一个名字占据所有了。
一切都是后知后觉的。好比人走在秋天公园的路边,一片干枯的枫树叶飘到你脚前,你一步往前,踩在叶子的正中央。咔嚓一声响起时你才忽然觉得可惜,那片叶子长得很漂亮的。
或许因为太习惯了这样的后知后觉,也可能是程澈一次次给予他的安全感让他心里的紧张细胞少了一些,他根本没有预想过自己与李云川再次见面的场景。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象到这件事情会发生的这么快。这才三月中旬,至少它不应该在五月之前。
如果有机会让他倒回半小时前,他一定会在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刻拉着身边的人转身就跑,绕进就近的小巷子也好,昏暗的光线里仍会有程澈的呼吸。
可一定要这样的见面方式才够独特吗。
宋之珩站在程澈旁边,偏过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却早已被堵的严严实实。
李云川站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面容。能看到的只是他指间夹着一支烟,烟头的火光明灭,白色的烟气缭绕,他站在几个人的中间,侧过身看向两人,表情在黑暗下是深沉的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宋之珩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刚要开口,那黑暗中的人一步步向他走近。
哒
哒
哒
如同一首丧钟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好像突然睁眼的兽,目色下蛰藏着警示性的威胁感,仿佛那双眼睛不是在看宋之珩的脸,而是撕开他的衣服直接盯住了他的心脏。
“十一天。”
他拿下烟,缓缓吐出了裹着呛人烟雾的三个字。
是宋之珩自认为的安全无虞,不过持续了的十一天。
像是感应到了宋之珩的目光,李云川缓缓侧过脸,深黑的眸子转向他的视线轨道,不轻不重地对了上来。
“你以为你们躲得过去吗?”
他扔下烟踩在脚底,上前妄图抓住宋之珩的衣领,手却在半空中被人抓住打偏。
李云川眯起眼睛,抬手看着上面迅速泛起的红色,近在咫尺的眼神切割出令人胆寒的冷意,他不悦地瞪向程澈。
下一秒便拽住他肩上的书包背带,扯下来后猛地扬起手臂将包甩在他脸上,猝不及防,程澈伸手挡了一下,却还是被砸懵了神,脚向后挪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体,而后觉得眼前充满了飘动的雪花点儿。
他扶墙站稳后,手在右边口袋上停了一秒,抿唇朝李云川笑了笑,笑容很勉强:“你母亲知道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吗。”
一瞬间,李云川身体僵住,心腔被猛地向上提起来,鼓搏声怦然乍响,一如他身后展翅惊飞的雏鸟。
四周变得极其安静,程澈看似不经意地问完,就低垂下眼睑,推开旁边的几个人走到宋之珩身前。
“你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带着明确的目的。”
“因为我不明白你的眼神暴露了你在明知道我原来在哪里上学的情况下却还要装作不知道地问一遍,最后再看似不经意却十分笨拙地跟我打听叶臻到底是为什么。”
来到一中的第一天,李云川就曾私下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过叶臻。说不疑惑才是假的,但那段对话单摘出来只像旧友间出于关心的随口一问,任谁看也不会多想。
程澈抬起头,不偏不倚地直视李云川的眼睛,声音沉落下来,一字一句地道:“直到宋之珩跟我说起你小时候父母离婚,而后你母亲改嫁,你多了一个叫叶臻的哥。”
他仿佛没有看到李云川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依旧淡淡地叙述着:“你没有选择去过那所谓的寄人篱下的生活,又因为这十年来你母亲对你的妥协和放手让你觉得你在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