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简呜呜哭着:“你说得轻巧,要是我还在流州家里,当然可以重头再来,可是、可是……”
可是他现在在举目无亲的津州。
没有亲朋好友能帮忙,兜里也没有半分钱,重头再来,谈何容易?
陆鸣山同他并肩坐在门槛上,低声说:“没有亲朋好友,不过是难一点、慢一点罢了。”
江问简愣了愣,忽而想起,陆鸣山不就是独自重头再来么?
他失去了亲人、爵位、家世、财产,几乎一无所有,漂泊了好几年,为了娶自己,又花光了这几年攒下来的积蓄,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也没放弃么?
他云淡风轻地说,只不过是难一点、慢一点罢了,这轻轻的一句话背后,又有多少难言的辛酸苦楚?
江问简咬住了嘴唇。
“你比我强多了。”他小声说,“我要是碰上你的那些事,早就一条白绫吊死了。”
江问简心高气傲,极少低下头来夸人,陆鸣山微微一怔,转头看他。
江问简像是被这一场雨冲垮了,整个人都湿蔫蔫的,坐在门槛上,两手抱着膝盖弯,默默流泪。
“我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他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要是待会儿继续下雨,把屋子冲垮了,我们就无家可归了,没有遮身之地,没有饭食床铺,难道我们就在这山林里淋雨吗?”
陆鸣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别想了。”
江问简瞅着他:“我不想,那你告诉我怎么办。”
陆鸣山:“生火烧水,擦擦身子,吃饱饭,养力气。”
江问简:“……”
陆鸣山:“车到山前必有路。”
千头万绪,他只有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江问简又好气又好笑,瞅着他半天,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陆鸣山倒轻松得很,招招手把大黑叫过来,大黑就带着芫芫活蹦乱跳地冲来,蹭他,绕着他打转。
江问简在旁看着,心想,还真是狗不嫌家贫,家里都朝不保夕了,这两条傻狗还乐呵呵的。
不过,小狗又不懂什么贫与富、穷与达,只要能跟主人在一起,就是快活日子了。
江问简笑了笑,心里的惨淡愁云慢慢散去了。
算了,人还在,狗也在,别的都能再挣回来。
他站起身来,甩了甩酸痛的胳膊:“不想了,累死我了,赶紧吃点东西。”
陆鸣山点点头:“我去通水口。”
家里的肉已经吃完了,江问简便把昨天李老头送的菜篮拿出来,挑出四个鸡蛋,用猪油煎了,打了汤,又煮了面条泡在汤里,撒了把葱花。
“面好了,快过来吃!”江问简把两大碗面条端上桌,陆鸣山很快就进屋来,两人忙活了一整夜,都饿了,端起碗来就呼噜噜开吃。
“这天还是阴的,小雨也下个不停。”江问简一边吃,一边说,“待会儿你通水口,然后去山上割茅草,我去看看菜地。”
陆鸣山点点头。
江问简又说:“要是继续下雨,菜地就算地势高,里头的菜也要被泡坏了,还不如都摘了,给鸡崽儿吃。”
陆鸣山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