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不亮,陆鸣山就起了身。
江问简迷迷糊糊听见动静,嘟囔着问了一句:“这么早?”
“早些进山,晚上才能赶回家。”陆鸣山说。
江问简的眼睛都睁不开,听完这句便又睡了过去。
陆鸣山穿好衣裳下了床,把蚊帐拢好,才出屋去做早饭、收拾进山的东西。
孟庄背后的深山老林颇有些毒蛇猛兽,所以进山要裹得严实一些,身上洒驱虫药粉,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得涂上防蚊虫的黑泥。
寻常猎户还会带上自制的土弓箭、土长矛等等武器,陆鸣山带的是自己偷偷做的小型弓弩——这等武器是禁止在民间流通的,因为使用方便,杀伤性又大,就连世家贵族用来教习族中子弟骑射的简易弓弩,每一架也都要在官府登记。
陆鸣山自己做的弩和箭,自然简陋不堪,比不上军中用的精细,但杀伤力仍在,有了这东西,打猎的收获就大多了。
不过这东西只能偷偷用,被人看见就麻烦了,所以他打猎时总是独身一人,天不亮就出去,大半夜才回来。
他把弩和箭用麻布袋子装好绑紧,又把长矛、长刀磨了一遍,才进柴房去。
锅上的馒头已经蒸得差不多了,而卧房里也有了动静,不多时,江问简打着哈欠披头散发走出来。
陆鸣山便说:“正好你起来了,锅里我烧着水,你用完了,要把火灭了。这边的炊锅里有馒头,你早上吃几个,中午再生火热一热,吃几个。”
江问简一边伸手挽发髻,一边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天黑才回。”陆鸣山说着,想起一事,叮嘱,“寻常没人会来敲我的门,要是有人敲门,你别开门,就装作屋里没人。”
江问简有些疑惑:“为什么?”
陆鸣山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别的原因,江问简长得白生生水灵灵,村里哪能见到这样的美人?
要是经常抛头露面,难保村里那些恶人不会起歹心,趁着自己出门打猎时来找江问简的麻烦。
陆鸣山只说:“有些村民粗鄙,待人不甚客气。”
江问简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村里有几个地痞流氓。
他撇撇嘴,点头:“我知道了。”
陆鸣山给他打了热水洗漱,江问简草草洗了,就去锅里拿馒头吃。
“刚出锅,烫。”陆鸣山说着,拦住他的手,给他用筷子夹了一个在碗里,“用筷子吃。”
江问简接了筷子,夹起馒头就咬。
这白面蒸出来的馒头,总该是又香又甜又软的罢……
……怎么还是又粗又硬??
江问简咬下去就察觉不对,可惜为时已晚,一大口粗硬瓷实的馒头进了嘴,噎得他半天没说出话。
他只能一边在嘴里拼命嚼,一边瞪着陆鸣山,仿佛在用眼神问:这馒头怎么回事?
陆鸣山心虚地转过头,兀自从锅里夹出馒头,用新鲜树叶包好,当中午的干粮。
江问简说不出话,只能努力嚼馒头,嚼得嘴都干了,才勉强把馒头咽下一半,含糊不清地开口:“白面馒头怎么也这么硬?”
陆鸣山抓抓脑袋:“……不知道。”
江问简捧着剩下的半个馒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你做的馒头,你不知道?再硬点儿都能当砖头了!”
“……”陆鸣山说,“拿水泡泡。”
江问简:“……”
昨天的烙饼也是拿水泡泡,敢情他吃不下去的东西都拿水泡一泡就能吃下去!
江问简总算意识到了,这食物的食用性和原料没关系,和陆鸣山灾难一般的厨艺有关系。
——可是意识到了也没用,他自己的厨艺说不定比陆鸣山更灾难,只能勉强吃陆鸣山做的东西。
他只能舀了一碗热水,把馒头泡进去,泡软泡发了再吃。
陆鸣山自己也打上满满一葫芦的水,把武器、干粮和水都带上,说:“那我走了。”
江问简瞅了他一眼,没做声,但心里忽然有点慌张。
陆鸣山一走,这屋里不就只剩自己一个了?
这荒郊野岭的茅草屋,随时可能有人经过,有野兽、有毒虫……陆鸣山不在家,他一个人怎么应付?
可是陆鸣山不出门,他们就挣不到钱,就没有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