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更衣室前往赛场的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了?
恰恰又是这个时候,耳机里的音乐也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他穿着冰鞋,冰刀套在地板上走出的啪嗒啪嗒的声音。每个拐角都没有看到出口,狭长的道路九曲十八弯跟龙门阵似的,让他不由得有些着急,脚步也变得快了。
【下一位出场的是,羽生结弦选手。】
突然响起的声音,似乎是广播里,又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怎么办?他还没到!
也顾不上脚上还穿着冰鞋,他大步奔跑了起来,满脑子都是赶不上了,怎么办?
“你不能这样跑,这样不安全!”山田教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教练,我要来不及了!”他努力想要绕开,却被挡了个正着,“教练您让一下。”虽然说着,依旧是没有能找到路,反而两侧的墙壁突然收窄,眼看就要把他夹在当中动弹不得。
救命——
梦中求救的声音变成了呜咽,脖子突然被压住的重量让他一下子从梦里惊醒过来。睁开眼,盯着还暗着的天花板冷静了几秒,羽生结弦终于确定了刚刚都是梦。
耳边是平稳的呼吸声,他悄悄偏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适应了房间里的亮度,他也能清晰的看清楚樂闷在他肩头睡觉的侧脸,睫毛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看来还睡得很香。
还好梦话没有喊出声,没有吵醒樂。
羽生结弦心下暗自庆幸着,又有些心疼地用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最近她太累了,舞剧演出,序章冰演,还有她原本的编舞师工作也没有饶过她。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也是又好处,至少她现在睡得倒是比以前沉了。
又望了一会儿天花板,睡前的记忆慢慢回到脑海里,他想起重要的事情,赶忙去摸枕边的手机。屏保上显示着5:23,解锁屏幕,邮箱画面直接弹了出来,恢复链接的小圈不断转着,不一会儿刷新结束,让他期待了一夜的新邮件感叹号终于出现了。
小心翼翼地把搭载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挪开,掀开被子下了床。转头给樂掖好被脚,自己抱着手机和电脑离开了房间。
扣上耳机,仔细把乐曲组发来的调整版音频又听了一遍,眼睛紧紧盯着时间进度条上的刻度,在觉得不对地地方请敲键盘,记录下来。今天就要演出了,再调整也只能在后面的演出里慢慢打磨了。
他客气地敲好邮件,又仔细默念一遍。
“之前提过的改动部分修改得太完美了……只不过还有几个部分,我想在后几日的演出里再做调整……”
身边突然凑过来的樂顺着他屏幕上的光标,念出了他的邮件。
“你怎么起来了?”羽生结弦惊讶地摘下耳机望着她,“是我吵到你了吗?”
樂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
“你真的很会使唤人,”她答非所问,“就你这个邮件,人家本来能睡两个小时再去现场,怕也是睡不踏实了。”
床垫上少了一个人的重量,感受比羽生结弦以为的要明显,被子里少了一个暖呼呼的热源,温度的变化同样是明显的,还有他用手机的荧光找东西的光亮,也很快就被她敏锐地感受到了。
只是,这都不太重要。
就像,这几天他经常因为太焦虑而做噩梦的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太重要了。
把自己的吐槽说完,樂转身就去卫生间洗漱,也不管羽生结弦在身后哇啦哇啦地叫唤着说她曲解自己的意思。或许是清晨的薄荷牙膏让人放松,又或许是早上的咖啡提神醒脑,两个人直到上车去场馆,都没有再提起各自紧张的梦。
“樂酱,昨天睡得怎么样?紧张吗?”
伪装在进入总控室,一瞬就被Mikiko老师给点破了。既然被抓到,也不再刻意隐瞒,樂耸肩笑了笑,回答道:“嗯,确实是紧张,我们俩都挺紧张的。”
越过监控台的挡板,Mikiko老师顺着樂抬下巴的方向望过去。冰面上穿着黑色运动服的身影正例行公事地绕场向所有的灯光师和摄影师打招呼,滑行速度带来的风鼓起他的头发,看起来飘逸自由。
如果不是自己全程在乐曲确认调整的系列邮件的抄送名单里,她大概会觉得樂的回答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的紧张找一个名为羽生结弦的铺垫。
“其实我也挺紧张的。”Mikiko老师用手托着下巴撑在桌上,歪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