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话属实,那还真是麻烦。青英会结束后,凌寒加强了守卫,想硬闯盗水完全没可能了。我得另外想法子了。”
“上次盗水的人是谁?查出来了么?”
“还没有。我估计不是魔族就是妖界,要么为了炼药,要么为了救人。”莫待烦躁地揉着眉心,语气中透着不爽,“这帮蠢货,偷水也不知道低调点。大白天的就动手,真把琅寰山当自个家了。这下好了,白天也有守卫了,想取水更难了。”
谢轻云很少看见莫待犯愁,闻言惊讶地道:“你到底要它干什么?不方便跟我说么?”
“我要用它救一个人,一个对我恩重如山,有再造之恩的人。不管用什么办法,做出多大的牺牲,这东西我必须拿到手,而且越快越好。时间久了,我怕生变。”
“知道了。我帮你想办法。”谢轻云揉了揉莫待的脑袋,“别愁,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只管打听,动手的事交给我,你俩谁都不能卷进去。千万别因为我的事跟星辰殿的人起冲突,我不愿看到那样的局面。”莫待仰头喝了口酒,“这是我的请求。”
谢轻云道:“我和长风不会让你陷入两难境地,这一点你要有信心。”
莫待闷闷地道:“我知道……”他将酒壶抛给谢轻云,笑了笑道,“此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招待不请自来的客人。你谨慎行事,不到万不得已别出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阁下就不要做了。你现在落脚的每一处都有可能是陷阱。”说完,携顾长风朝缥缈山而去,很快就不见踪迹。
一年多不见,缥缈山还是琼枝玉树,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好像太阳从不曾光顾这里,而雪也从来没停过。厚厚的积雪将连绵的群山裹得一丝土壤都看不见,入眼的只有一片白,一片耀眼的望不到边际的白。在那些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下,依旧有动物在酣眠,有植物在生长,有花朵在盛开。
莫待曾说,不管什么时候,生命都不会因为严寒而停止生长,也不会因为严寒而放弃希望,更不会因为严寒而拒绝盛放。历尽风霜侵袭的花蕾,终会开在属于它们的季节,而且会开得更加美丽,更加芬芳,更加绚烂热烈。一如那些开在荆棘丛中的野花,总是比温室里的花朵多些野性与迷人的气质。
顾长风想起素馨山上终年不败的紫萝烟,无声地笑了。
刚到约定地点,甘薇和夜樱就到了。两人身上没有落雪,只鞋底微湿,可见其雪中穿行的速度之快。
甘薇嘴里没废话,问了莫待的伤势便直奔主题:“妾身已经探过七星湖,收获颇丰。这是妾身顺手牵羊得来的,公子先过目。”她递上一个防水的纸卷,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妾身在密室里发现了一份人员名单,神隐族的先祖们也赫然在列,人数之多令人咋舌。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有详细的记载,包括年龄,性别,籍贯,干什么行当,身体状况,吃药后的反应等等。时间紧迫,妾身只拓下了小部分,有千百年前的人,有几十年前的人,也有近几年的人。这些人应该都被用来试药了。”
莫待从头到尾细细看了几遍,神色越来越凝重:“如此看来,即便雪重楼不是始作俑者也是最大的帮凶。可光有名单定不了他的罪,而且我们不清楚他试炼蔷薇的动机,无法防着他继续作恶,这才是最棘手的。”
“确实是这样。妾身至今也没想明白他的所思所图。要说是长生,他完全用不着。要说是炼制毒王,用处呢?用于三界争霸?可仙界现在已经是三界的霸主了。”
“好人若能猜透坏人的心思,又怎会被白白害了性命?”莫待的手指飞快地在人名中来回划拉,看得一旁的人眼晕。“最开始的要么是仙,要么是妖,要么是魔,鲜少有普通凡人。到了最近这些年,基本上又都是贩夫走卒或流浪汉,很难再看到其它。这是不是意味着,雪重楼的本意是想研制出一种能控制包括仙界在内的药?然而在试药的过程中,他发现妖魔仙的灵力使蔷薇极难在体内存活。再加之杀害妖魔仙的风险太高,容易被发现,因而就只用普通人来试验?”他想起雪凌波,心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禁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怜悯。
甘薇一拍大腿:“合理!这也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这些年人间界隔三差五就会有人口失踪案发生,却鲜少听说哪里的妖和仙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那些案件最后都草草了结了,连案底也没有留一份。老百姓都骂官府不作为,草菅人命,搞得民怨沸腾。现在看来,恐怕是萧尧暗中授意,他与雪重楼必有交易。”
“他俩能交易什么?一个是人间的王,一个是天上的仙,根本就不对路。”
“只要双方达成共识,彼此有利可图,不对路也可以有交易,甚至还可以交易更多。夫人想想,人类最大的弱点除了生命过分脆弱,还有什么?还有贪婪和恐惧:贪恋长生,贪恋权财,贪恋力量;恐惧未知,恐惧死亡,恐惧失去。”
“萧尧想长生,雪重楼想要力量,蔷薇刚好能满足这两个需求。”甘薇拍手称赞,“妾身研究了很久都没能悟出其中的奥秘,公子看一遍就了然。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