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怎么说话的?你怀疑我是坏人?我还觉得你问题更大呢!”灰三言两语成功触怒塞勒斯,使得这位“老人家”顾不得伪装腿脚不便,大步上前就拎起对方领子试图上演一场男子汉之间赤手空拳的对决。
于声本能地提步,意欲上前阻止,却在注意到灰的眼神时顿住了。
灰的目光里什么都没有。
他人的愤怒落在灰的眼里,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仿佛他根本不懂对方的情绪,从不存在同理之心,而他迄今为止所表现出的喜怒哀乐只是重复而拙劣的演绎。
就像……一个假人。
于声脑海里瞬间翻腾无数个合理又矛盾的推测,踟蹰间,灰的衣领已经被拎出了深浅不一的褶皱。只见灰微微皱起眉,转头看向于声,淡淡地向他发问,“您会帮我阻止这个野蛮人吗?”
谁都没料到有人能把挨打前的求助说的如此从容淡定、理直气壮,即将动手的和旁观的人都愣住了,于声哭笑不得,无奈问了句,“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你看起来并不在乎塞勒斯的举动。
非但不在乎,还隐隐透出一丝……轻蔑?
那不是人在面对威胁时该有的情绪。
那是狂徒在俯视蝼蚁时才有的傲慢。
灰,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灰目光依旧是平淡的,声音也是漠然无情的,浅灰色的眸子里并没有透出多少生气,他语气笃定地表示,“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您的帮助。
“……”
于声无言以对。
灰眼眸微动,偏又把自己的回答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所以,您还会帮我吗?”
“……”
听到如此自相矛盾的请求,于声觉得这话里藏着陷阱,像是一句诱供,一种试探。
但他不明白对方究竟想从他身上试探出什么样的答案。
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恢复记忆,想从回忆里找出与眼前人相关的蛛丝马迹。
可惜,他自然找不回记忆,也没能摸透灰的用意,而他的答案也只有一个,“……会。”
不想看到别人受伤,本是个朴素的愿望,大多数人皆有之。只是此时此刻在灰询问后说出口,仿佛就成了一项只针对特定的某一个人做出的承诺。
灰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那您动作快点。”说完又把目光移回塞勒斯,乖巧的一动不动,催促道,“您可以动手了。”
“……”塞勒斯无语极了,恨不得朝天翻个白眼。他不知道眼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打什么哑谜,由于已经被晾了半天,现在他的火气消下去不少,也没有揍人的冲动。
“算了,我打不过他,不揍你了。”他丧气地垂下手,嘴上却没打算认输,“总之你比我可疑一百倍,比我像坏人一万倍。”
灰理了理衣领,回了四个字,“愿闻其详。”
这下塞勒斯可就又有话说了,“你身上有刀还有藏品,在走廊晃悠来晃悠去都没有NPC管你,这还不奇怪吗?而且你没用水洗之前就知道他手上血淋淋的纸片是记录规则的纸,不会被洗坏。你说说看,你怎么知道的?你还能透视不成?”
没等灰开口,于声倒是冷不丁插进话来,“他出现在走廊的时间段,你也在走廊?”
塞勒斯:“!”
糟糕。
注意到塞勒斯一闪而过的表情已经露馅,于声只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平和,没有半分咄咄逼人之势,不慌不忙地陈述着已知的事实,“你当时不在走廊。你是怎么知道他拿着刀大摇大摆晃悠的?在哪里看见的?”
但是走廊里没有你。
剩下的视角只剩下……监控?
塞勒斯忙解释:“我听他们说的啊,就那几个刚才被白光带走的人。”
于声:“哪一个?”
塞勒斯面露不悦之色,反问:“你也怀疑我,你跟他一路的?”
你们要联合起来打我?
灰灵机一动,开口问:“塞勒斯先生,我有一个疑问。”
塞勒斯听他又要发问,一瞬间头都大了,语气不善地问,“你又有什么疑问啊?”
灰:“我觉得,您刚才的分析似乎不会导向‘我就是坏人’这个结论。”
塞勒斯:“啊?”
“您怀疑我与NPC或幕后主使勾结,提前知道规则与内幕。这是您指控我为坏人的依据。但您原先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个复仇副本,幕后主使的目标是报复曾今伤害过自己的恶徒。那么,如果我真是您口中的恶徒,就会产生一个显而易见的矛盾,即,本该与恶徒为敌的NPC,以报仇为目的的幕后之人,他们非但没有报复我,反而处处协助我,包括但不限于向我透露规则,无视我手持利器的行为等等。您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一席话把塞勒斯说得哑口无言。他自我纠结消化了半晌,绞劲脑汁得出一个新的结论:“……你难道是受害者?”
不会吧不会吧?
灰:“您看我像吗?”
“你……也用颜文字吗?还是用表情包?”塞勒斯说话时明显少了几分先前公开推理时的底气,说得有气无力的。
“……”
灰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塞勒斯。
“呃……确实不太像。”
怎么回事!我天衣无缝的推理被推翻了?!
此时,沉静许久的系统终于有了新的动作,两边闸门同时开启,刺目的白光照亮两条不同的道路。白光笼罩的门扉后传来呲呲啦啦的系统音。
【经判定,训练室损毁严重,即将进入自动维修模式,请所有病人即刻离开。60、5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