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没有死心,私底下办了护照。
“根本不用那么麻烦。”五条悟又轻描淡写地说,“月见不知道吧,戒指咒具的监护效果一旦超出东京的范围就会失效。”
月见有些惊奇地抬头望他。他的头发似雪般洁白,声音也如这寒夜一样冰冷。
他为什么要说出来?
“月见如果非要送死,我会很伤心。”冷漠的语气,却完全听不出伤感的情绪。“心里很遗憾,但也管不了。”
“……我不明白。”月见目光直视他,质问道,“你给我戴上戒指,口口声声说要监护我,却又同意我离开咒术界的请愿,允许我自由行动。你明知道监控的效果一旦出了东京就会失效,却又主动告诉我……”
“要是愿意接受关小黑屋的生活也可以啊。”五条悟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明意义的讽刺,“不是没想过。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没有意见。铁链和栓绳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入住。”
“你……”月见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为什么……她还是看不懂他。
她看不懂他坚守以磨死人的教育代替暴戾改革咒术界的天真幻想;
她看不懂他热烈纨绔假面底下,隐藏着如冰湖一般波澜不惊的非人疏离;
直到今天,她依然无法完全看懂这个男人。
但是为什么,会有一种很想哭诉的冲动。
她想告诉他: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五条悟。面对两难的困境,实力和心理不够强大的咒术师,会连骨血也不剩地被这个残忍的世界所吞噬。
她还想告诉他:咒术界并没有变得更好。在他无暇分身的角落里,仍有无数的咒术师和普通人接连死去。
她甚至想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在心安理得地接受馈赠。得到救助的人未必会感谢他,而受到伤害的人一定会将最坏的结果归咎于他。
最强咒术师不是无所不能吗?为什么他没有做到?为什么他偏偏晚来一步……
他们总有理由迁怒于他。
但为什么,连她也有这样的情绪。
“为什么……”声音哽咽,眼泪在眼眶里不住打转,她也有很多很多的困惑想要问他。
“月见……”
她的泪水终于滑落,视线变得模糊。她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安抚,语气柔和而又认真:“就算是我,也只能去尽可能救那些做好被拯救准备的人。在我遇见你之前,就已经做了这个决定。”
为什么……
“如果月见执意要选择跑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死,我也可以接受这件事。”他冷静地说,又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擦掉她的眼泪,“但在采取这种极端做法前,我希望月见能尝试照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过一阵子。”
什么才是想要的生活……
“记得在公交站台的时候,月见表达过自己不喜欢咒术界的态度吧。只是因为迫于家族压力,才不得已接受成为咒术师的命运。”五条悟对她微笑起来,“就算是之前因为无可奈何惹月见同学生气扣了几分好老师的形象分,最后也想办法弥补回来了欸。”
老师……
“现在想想,明明那时候就感受到月见的心意,但还是顽固地抱着"就算试试看不行就算了也没关系"的想法把你留下来。我也有不对。”
他的神情不再那么冷硬,好像看到她的眼泪所以无奈妥协了原本的情绪。
“我不想让你使用术式,给你戴上咒具是我的态度。”五条悟认真说,“但无论月见同学做什么决定,你都是我的第一个学生。以后有需要的地方,还是可以来找老师帮忙。”
“……不用了。”月见冷淡地回应。
她知道自己辜负了五条悟的期待,也没能成为后辈们眼中的榜样。
更清楚的是,她从来就不是他理想中那个能与他并肩创造未来的伙伴。
她低下头,目光黯淡,转身准备离开。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她绝不会再走到他身边,成为他的学生。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五条悟没有挽留,她也没有回头。
两个人逐渐拉远了距离,在雪地具象化为一路清晰的脚印。仿佛成为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雪越下越大,终究将她的脚印完全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