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将炉子和铁锅搬进院里。郝师傅根据吩咐,炒料放肉放水放菜调味儿贴饼子。
香气四溢,闻得人嘴馋,连慕景淮都被吸引过来。
身份问题,慕景淮不方便询问吴茉儿情况。他约了江子衍进房饮茶,道:“山上女子,今早有一人跳湖,大家在传是丢失的宠婢。”
有人有证,有头有尾。如此,先前大张旗鼓的行为都能获得解释。
江子衍拱手,真挚地道:“多谢。”
慕景淮笑容淡然,道:“蔡颐手下捅了篓子。我本想参他失察之罪,想到你就算了。他是聪明人,知道什么不该说。”
他敢乱说,得罪江家,较起真来,自己也会受牵连。
江子衍再次拱手,“感激不尽!”
只剩下崔远。
慕景淮道:“崔远是我兄长的人。”
他的兄长慕景泰,当今太子。身为嫡长,慕景泰心胸并不宽广,其他人稍有冒头,便施以打压。他这次回京,只怕又要难过一阵子。
江子衍知道这事。这次欠的人情,将来要还,甚至需要整个江家来还。至于崔远,要看安怀尧与他谈得如何。闹不好,江家、安家乃至杨家都会牵扯进去。
江子衍面容平静,道:“我打算入仕。”
慕景淮道:“你想通了。”
江子衍泯然一笑,道:“没什么想通想不通,我想要权势罢了。”
他要站在更高的位置上,不择手段地保护她。对方比他家世好,那就比对方更好好了。
慕景淮颔首,“我等着。”
饭熟,除了铁锅炖,还有米酒汤圆。吃完,江子衍给吴茉儿的头和耳上药,吴茉儿亦为他处理伤口。
因着她有交代,臂上已拆线。见恢复不错,吴茉儿颇有成就感,“我现在是手艺人了。”
江子衍嘴角噙着笑意,“茉儿举世无双。”
肋骨处已停止流血,但伤及肌肉,怕撕扯开,吴茉儿依然为他做了缝合,其他浅点的只撒药包扎。为比较,每一处都撒上不同。
“这是和光为我受的。”好几处伤,大的小的,虽然开始愈合。吴茉儿哭了起来,眼泪如豆似的簌簌洒落,“你痛不痛?”
江子衍摇了摇头,揩去她脸上的泪滴。泪是热的,烫手又烫心。他心有所感,报之以笑,道:“只要茉儿回家,值得。”
吴茉儿读着他眸中的深情,不自禁地俯身,隔着绑带吻了吻。触及他的肌肤,热热的,又心头撞鹿,遐想万千。
她馋他了。
江子衍看出端倪,眨巴着眼,指着自己的脸,道:“这儿也伤了,你不安慰?”
那是她打过的地方。
“嗯……”
吴茉儿心怀愧疚,凑过去轻轻吻住。“啵”的一声,犹如签章,开启新的一页。
“够不够?”
绯色染透了面颊,她满目羞赧,垂着眼又抬起,偷瞄他的视线。
“这点怎么够?”江子衍极是满足,却再度摇头。他指着自己的下巴,又指指嘴,觍着脸涎笑:“还有这里,这里,这里。”
“流氓!得寸又进尺!”
吴茉儿脸似火烧,忍着泪和笑,一一吻了过去。
柳先生配的药效果还行。江子衍叫人照方重新抓了几副,煎好给她喝。见她一口气喝光,他惊讶又心疼,照旧给她倒了碗糖梨水。
等她喝得差不多,江子衍道:“我出去一趟。”
吴茉儿有些不舍,说道:“和光你陪陪我。”
江子衍抚着她的头发,笑了笑,道:“好。”
两人坐在一起喝茶。怕揭疮疤,只聊吃喝爱好及七七八八的杂事。
聊到郭耀堂,江子衍道:“托茉儿的福,张家灭门案与老板娘家的都破了。”
吴茉儿高兴又惊讶,问道:“怎么破的?”
怕她听多了,耳朵难受,江子衍将整件事写了下来。
原来《郭公案》自问世,备受好评,引起诸多围观。有个人几乎场场去看,不可避免地引起注意。公布真相那天,他正好在现场。
郭耀堂现场办案,命人捉拿。人山人海,那人跑不脱,连同伙一起被擒个正着。一通审问,竟真是灭门案的元凶。
灭门案后,那人与同伙消停了一阵,钱花得差不多,就打起酒楼的主意。他们起初盯上得嗣楼,但得嗣楼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戒备森严,无从下手,于是将目标指向别家。他们抢了家叫和味的饭铺。那掌柜被抢又被打,心里不平衡,竟将祸水引向苍华楼,眼见闹出人命,惊骇之下,亦不敢报案,还是抓到凶手,审问后得知。虽然作案时凶手蒙着面,但佘氏通过体型等比对,无比确定,几人正是劫杀他家的元凶。
除了这两宗大案,这伙人还犯了不少小案。偷盗、抢劫、强|奸……犯了事便说是乌云寨所为。别的团伙听说,亦跟着效仿。
那个偷他东西被杀掉的贼,正是其中之一。
吴茉儿不禁腹诽,这么恶的人居然还有栽赃。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
江子衍道:“郭大人和老板娘都托我谢你。”
破了两宗大案,大功一件,郭耀堂升职指日可待。佘氏丈夫得以安息,与许妙退婚的那家反悔,再次求亲。不过佘氏没同意,为报恩,亦为了许妙能多些见识,仍叫她到吴茉儿身边伺候。
吴茉儿很开心,垂着眉眼,道:“和光你夸夸我。”
她现在迫切需要认同感。虽然江子衍爱她,但爱情之外的认同,才是她的底气。
江子衍笑道:“茉儿最聪明了。”
吴茉儿心里美滋滋的,勾着嘴道:“还有呢?”
江子衍继续道:“兰心蕙质,秀外慧中。”
吴茉儿不依不饶,“还有呢?”
江子衍绞尽脑汁,“善解人意,通透豁达,宜室宜家,慧眼识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吾之最爱。”末了,笑吟吟地道:“够了吗?”
“嘴上够,心里不够。”
枯竭的心逐渐长出血肉。她被爱意滋养着,眉眼散发出明焕的神彩。吴茉儿起身,踮着脚,闭眼凑了过去,“和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