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又小又圆,稍不留意就跳脱。多次失败,江子衍总算夹起一粒,等送到嘴里,吴茉儿已经吃完一只牛肉包。
她用勺子舀了一大勺豌豆送入口中,吃完了,笑眯眯地道:“再夹一次啊!”
江子衍哭笑不得,“你就是想看我出糗。”
吴茉儿笑眯眯地道:“怎么会呢?我这么好的人。是您说可以,要言出必行才是。”
“我错了行吧。”眼见着吃饭艰难,江子衍不再逞强,放下筷子,换成汤匙,道:“不过我还是想吃酱肘花。”
“肘花就肘花呗。”
这对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临时加菜得重新买,别人买哪有自己买上心。
吴茉儿又想出去了。江益清昨晚宿在驿站,江子衍去找他借轿子,吴茉儿跟了过去。
看到她,江益清先将汤和包子夸赞一番,拉了会儿家常,就着冤情略作安慰,而后说道:“我正有事找你商量。”
吴茉儿道:“叔公请讲。”
江益清朝江子衍递了个眼色。江子衍有些懵,但还是行礼,退出屋外。
原来是崔远看上江子衍,想让他做女婿。吴茉儿虽有预料,但这摆明了是要跟她抢男人。她心里不舒服,按捺着,平静地道:“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想问问叔公,在您看来,崔远的前程如何?”
江益清干干一笑,略惭愧地道:“比我强上不少。”
崔远四十出头便当上泽州知州,江益清则过了六十。
吴茉儿道:“升官发财这事除了能力,还得看气运。叔公,平心而论,您真觉得是自己的能力不如他吗?”
“未见得!”江益清忖思一番,道:“崔知州是有能力,却也好大喜功,不知收敛。”
他年纪大,怕颠簸,除轿夫外,只带了两名随从。崔远和他官阶相同,随行人员却是十数倍,着实叫他震惊,亦不知是崔远奢侈,还是他寒酸。
吴茉儿抿嘴一笑,道:“他的子女呢?可有什么出色点的人物?”
江益清道:“两个儿子平平无奇。长女么,嫁到户部尚书王家。王家的我见过,过目不忘,实打实的聪明。”
吴茉儿忍不住泼冷水,“可这是王家,不是崔家啊!两家好时是亲家,遇着难了,谁认识谁啊?”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千古第一名言。
“这倒是。”
江益清不得不思考,这门婚事对江家,对他,可有好处。
“照您所说,崔家表面风光,实则后继乏力。”吴茉儿乘胜追击,道:“和光呢,您看他可有出息?”
江益清笑道:“子衍若肯费心思在正途,封侯拜相未必不能。”
但问题在于,他不肯费心思。
“这得他自己想通。”
吴茉儿觉得江子衍这样已经很好了,人生不是做考题,一定要分数越高越好。正因他闲,心情好,才会费心思在她身上,她很满意现状。
吴茉儿有意引导,“叔公,您的意思是和光比崔家有出息了?”
江益清干笑:“话不是这么说。”
吴茉儿接过话茬,“话不是这么说,理却是这么个理。等于说,这门亲事,论前景,和光是吃亏的一方。”
江益清踟蹰,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但他不想得罪人,于是道:“你是想让我回绝?”
吴茉儿微微欠身,道:“拒得太干脆容易得罪人。和光这不是正伤着么,哪有心思议亲。况且子攸也在,您不如拖上一拖,不定生出什么变故。”
“我亦有此意。”
江益清被成功说服,直感叹他这个侄孙媳妇竟如此聪慧。不过安参政的外孙女,没准是家传。
吴茉儿出了房间。江子衍上前,好奇道:“叔公找你说什么。”
吴茉儿仰着脸,含笑逗弄:“自然是将你嫁出去。”
江子衍笑道:“别开玩笑。”
吴茉儿吐舌,一本正经地道:“崔家想提亲,叔公来问我意见。”
江子衍深深地看着她,道:“你呢,怎么说。”
吴茉儿嬉笑着,不咸不淡道:“自然是同意啊。貌美如花小娇妻,能力出众老丈人,双赢开局,你等着享福吧。”
“享福?”江子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舔着后槽牙,道:“你没问过我意见。”
吴茉儿故意装傻,“长嫂如母,问什么问。”
她承认她有撒气的成分。别人气到她,她就要拿他这个始作俑者泄泄火,把他也气到了才舒服。
江子衍果然很气,看了看周围没人,低声质问:“装上瘾了是吗?你真拿自己当我嫂嫂?”
“不然呢。”知道江子衍不会拿她怎样,吴茉儿耸耸肩,云淡风轻,“虽然我是吉祥物,但也要尽职尽责。”
“尽职尽责?”
感情她对他好,只是当任务!
江子衍被气笑了,面露愠色,压着嗓子低吼:“我的事,以后不准擅作主张,听到没有?”
“哦。”
见江子衍竟冲她发火,吴茉儿乖巧地应了一声,丢下他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