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江湖,乌虎见过不少怪诞。但他深知男人,万不会为这丑色所迷。
除非有古怪。
乌虎心生一计,假装踩空,一个不稳,酒水泼在吴茉儿脸上。
吴茉儿吓了一跳,本能地捂着脸轻呼,“啊——”
酒水冰冰凉凉,顺着头发、面靥直往下淌。见那人抓着楼梯,一屁股坐下,吴茉儿由担忧转为不满,掏出手巾,边擦边吐槽:“大哥,麻烦你走路看路。”
纤纤玉指,白皙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凸显蔓延,散发着羸弱的美感。米白色的手巾逐渐斑驳,尽是黑色印记。鼻头因此变了形,其他地方亦陷入软塌,布满指纹。
原来,这丑是装的。
“抱……抱歉!”
乌虎大着舌头,攥起袖子,伸手欲为吴茉儿擦拭。江子衍跨步上前,拦住他的动作。见此情形,两名武卫蓦地站起,静观其变。审听和审行听见动静,亦扭过身来。
“叨扰!”
乌虎见势不对,装出一副被吓酒醒的模样,举着手,一步步后退。到了楼梯最后几层,他“意外”地绊住脚,连滚带滑,摔了下去。
手中酒坛被摔得稀碎。见他摇摇晃晃,笨拙起身,江子衍略略放下戒备,示意吴茉儿莫看热闹,赶紧上楼。
吴茉儿喝了茶,吃了点茶果。见江攸休息得差不多,便唤他一起动身回程。
下了楼,她前去结账,顺道点了几样打包。意外的是,楼梯遇见的人还在,只是被拖到柜台旁,瘫坐着睡得昏沉。
吴茉儿一时好奇,指着乌虎,小声道:“掌柜的,这人……”
掌柜朝她摆摆手,苦笑道:“酒蒙子!说是忘带钱,我估计是来吃霸王餐。等酒醒,要是取不着钱,我叫他给我干两天的活抵账。”
吴茉儿心道,虽然细看这人长得还行,但一看就是混子,除了抗揍能打外,四体不勤,让他干活,抵不上捣的乱。这掌柜的,可别因财,进了人家的圈套。
吴茉儿随口问道:“他欠了多少?”
掌柜道:“二百三十五个子儿。”
钱不多。吴茉儿今天心情很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生在世多行善事的念头,道:“掌柜的,抹个零呗,我替他出。”
她看了看在临近座位坐着的江子衍,见他朝她摊手,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便比了个“OK”的手势,从钱袋里摸出一小锭银锞,放到台面上。
掌柜爽快道:“成!”
掌柜确认好银子成色,称重剪开又称重。见有的多,折换成铜钱,找给吴茉儿。
吴茉儿收好钱,道了谢,提着吃食,打道回府。路上又买了些肉和菜,准备做午饭。因慕景淮的关系,那间厨房成了她的私人场地,可以任意发挥。
到了驿站门口,正赶上泽州的人到来。
一行人大张旗鼓,鸣锣开道,举着行旌、官衔牌、棍棒等,一对一对,鱼贯而入。仪仗队后,陆续跟着一台大轿,两台小轿,三辆马车,加上走路的随从、护卫、牵马的、抬行李的,笼笼统统,百十号人。
为腾位,护卫将行人驱至路边。吴茉儿混在人群之中,感叹:“好大的阵仗!”
江子衍笑道:“这算什么?有机会让你见见更大的。”
吴茉儿道:“看别人风光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没坐过轿子,好奇。”
江子衍道:“益清爷爷明早过来,我将他的要过来给你坐坐。”
江益清不住苍山,而是临近的峦平,不到一时辰路程。他还要忙公务,拜谒之后,见人没齐,便先回去,只留了两人盯梢。和州的府衙则与驿站隔了条街。
吴茉儿道:“这算不算僭越?”
江子衍道:“有比带你出来更严重的么?”
吴茉儿想了想,道:“也是。”
理论上,她应该终身困于家中,做一个恭顺贤良的吉祥物。虽然有诸多借口,但怕江族长生气,她还是准备回头买个礼物,再做点好吃的哄哄。
等泽州的人进完,吴茉儿亦跟着进去。泽州一方留了两个护卫守在门口,拦住她的去路。
江子衍道:“我们是苍州的,苍州知州江益清是我叔公。”
门房在旁附和:“是苍州的,我看过他的路引。”
不过,他记得苍州来了个美人。今天美人没见着,却冒出个不知哪儿来的丑八怪,也不知这江家少爷跟他瞎乐呵什么……
见是苍州的人,护卫放了行。
驿站内人来车往,达官显贵不一而足。
江攸、审行、审听及两个武卫先去放置吴茉儿的购物所得。闻到菜香,意识饭点已到,吴茉儿加快脚步,匆匆奔向厨房。江子衍慢条斯理地跟在后头,保持着一米间距,笑道:“急什么。”
他早料到逛街会晚,特意嘱咐厨师记得到点做饭。
吴茉儿虽知晓,但还是道:“我怂行不行?”
一提慕景淮,她满脑子都是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她可不想好处没捞着,却惹一身腥。
知道她心思,江子衍摇头笑了笑,“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