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茉儿点头,亦笑道:“好。”
吃完饭,江子衍叮嘱好林泰看好宅院,随后出了门。他骑着马,不走大路,故意经过江元成的门头,正正巧巧,撞见尚掌柜从后门出来。
尚掌柜拱手告完别,等门关了,转过身,抬起腿正欲跨上马车。江子衍叫住他,“尚老板。”
尚掌柜愣了下,笑容仿佛融化的猪油,瞬间在脸上铺开。他收回腿,向江子衍拱手,“江少爷安好。”
江子衍坐在马上,居高临下,似笑非笑道:“生意不错。”
尚掌柜尴尬一笑,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这不是送来的人,您家没看上。我就——”
江子衍打断他的话,“就送我伯父家了是吧。”两扇木门,紧闭着,却没有闩门声。他看了看门,又看向尚掌柜,道:“我托你办的事呢?”
尚掌柜龇着牙嘿嘿直笑,仿佛塞了满嘴的玉米粒,“江少爷您别逗我了。人在您府上,还让我找,不是白费劲吗?”
“我叫你找你找便是,怎那么多废话!”意识到江元成将消息透露给尚掌柜,江子衍很是不爽,道:“行了,你以后别来了。我伯父收的那几个,回头叫他退了。”
意识到在江家,江子衍更有实权。尚掌柜慌了,拱手求饶:“江少爷!这些人我都给了定金,您不是叫我亏本吗?”
江子衍轻笑:“你亏不亏,跟我有何关系?我只知道我叫你往东你竟敢往西。”
尚掌柜一时语塞,心道,这摆明了是在挑事。但他确实有糊弄之意,怕江子衍借着由头生事,连忙解释:“江少爷您误会了!我也不是不找,只是能力有限。”
“行了!”江子衍不想听他废话,一脸不耐,道:“我有新活儿要你去做。这次再做不好,拆你的窝还是扒你的皮,你自己选。”
尚掌柜在江元成处听闻江子衍性格古怪,尤其父母兄长亡了以后,族中耆老更是纵容得无法无天。怕他真这么干,尚掌柜佯装服软,道:“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门后潜伏着浅浅的呼吸,似蛇吐信子,悄悄的,不仔细分辨不出。江子衍直勾勾地盯着门,不紧不慢道:“我要你帮忙找具尸首。”
尚掌柜惊愕,道:“谁的?”
江子衍道:“翠喜。”
江元成躲在门后,心中一凛,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寻思着江子衍早晚会问到他这里,犹豫了下,索性开门走了出去。
他冲江子衍轻轻拱手,道:“贤侄。”
“正好。”江子衍心照不宣,微微一笑,下马也拱了拱手,道:“伯父,我正想问您翠喜的尸首在哪儿?”
江元成看着江子衍,眼中透出几分警惕,道:“埋义冢了吧。人死为大,你问这个作甚?”
江子衍转头,冲尚掌柜眯眼笑道:“尚老板,听到没有?劳你到义冢找找翠喜的尸首。”
尚掌柜瞠目结舌,苦着脸左右为难,“江少爷,这不太好吧。”
江子衍一脸嘲讽,“怎么?你敢坑骗活人,死的反倒怕了?”
“不是。”尚掌柜硬着头皮,道:“行吧,不过我只管找不管挖。这些脏东西,做生意的总要忌讳些,请您见谅。”
江子衍道:“随你,反正让我看到尸首就成。”
江元成一脸的不高兴,道:“埋都埋了,入土为安。再说这么久,早都臭了,你挖出来有何意义?”
江子衍浑不在意,道:“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人是怎么死的。”
江元成道:“你元达叔没告诉你吗?”
“告诉了,但是不是真的,我要亲眼目睹。”江子衍拉出藏在怀中的信函一角,又塞回去,眉眼含笑,道:“哦,对。我今天撞见子衢,还叫他做了回证人。子衢真是懂事,叫做什么做什么。我正发愁就算找到证据,未必有人信,这下子衢作证,名字手印都有了,真是天助我。”
“……”
江元成被打个措手不及,心道,怪不得江子衢今天回家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见他就躲。他暗自咒骂儿子是个蠢货,跟人竟被发现,一面故作镇静,笑道:“子衢啊,看在你弟帮忙的份儿上,你得对他好点。”
“本该如此。”江子衍飞身上马,牵动缰绳,道:“时候不早,我得走了。”
江元成心猿意马,问道:“去哪儿?”
江子衍驾马转身,道:“苍水镇。”
苍水镇是伍家的地头。
江元成扯动嘴角,挤出笑容,“早去早回。”
江子衍骑着马,头也不回,“多谢伯父。”
夕阳很美,照进江元成的眼里,却寒冷如冰。他落下笑容,眸中闪过一丝阴狠,随着江子衍离去的背影,一同消失在风里。
“这浑小子。”
他攥了攥拳,暗自心道,最好永远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