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衍十分吃惊,“你娘?”
怪不得,慕景淮改道到苍山,皆因与此画有渊源。
“嗯。”慕景淮一一指着画上人物,道:“跛行斋是我外曾祖,这是他本人,这个是我外祖,这个是我舅父。”
那跛行斋,曾在文人墨客中颇有名望。大概是腹有才华气自狂,一次宴席,竟酒后与人论起朝政,被有心之士告发。虽本人无僭越之言,却也受到牵连,下了大狱。幸得亲友相助,各方奔走,又使了不少钱财,这才放了出来,只是右腿惨被打断,子嗣亦与仕途绝缘。
慕景淮的母亲机缘巧合下进了宫,知道这妄言的害处,一向如履薄冰,谨言慎行,却也因此为天正帝所不喜。天正帝嫌她木讷无情趣,没多久便抛诸脑后。
宫嫔一旦失去宠爱,便是落入尘埃。其母在宫里算不上好过,但好在还有他。两人虽不能日日相见,却也情感深浓,彼此依靠。
慕景淮感触良多,“这画是我外曾祖第一次用跛行斋的名头。他的画,以前人是主宰,此后皆为陪衬。”
浩然天地,人何其渺小。自以为是,其实不过尔尔尘埃。
江子衍不胜唏嘘,转过头看着慕景淮,爽朗一笑,道:“这画送你了。”
慕景淮有些诧异,“你心心念念的画,肯这么轻易割爱?”
江子衍道:“我是借花献佛,在你手中更有意义。况且能让你欠我人情,一举两得。若再想看,我大不了去京城找你。”
慕景淮欣然接受,“这人情我记着。”
江子衍将画收起,套入囊中,递给慕景淮。就在这时,刘妈走了进来,行礼后说道:“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好。”见吴茉儿第一次主动找自己,江子衍很高兴,朝刘妈笑道:“刘妈,午饭不用分开准备了,我去嫂嫂那儿吃。”语毕,又问慕景淮,“你去吗?”
慕景淮道:“随你。”
独自吃饭有些无聊。况且,他想再看看“江伍氏”到底是怎样的人。
刘妈有些难堪,“少爷,男女同席好像不太合适。”
江子衍道:“圣人只说了不同席,可没说不能同桌。若有人胡说,您就帮忙熬点胶,将那人的嘴粘上。”
刘妈憋着笑道:“知道了少爷。”
她家少爷向来随性坦荡,不惧人言。众人早已习惯,只要没闯出大祸,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慕景淮要回房间,江子衍先一步去找吴茉儿。看到一旁的铁澍,江子衍当即没了兴致,“你找我就为这事?”
吴茉儿莫名其妙,“难道得为别的?”
江子衍噎住,寻思着她也没说错,笑道:“你可以换成别的。”
潜台词,此事莫谈。
吴茉儿刨根问底,“为什么?”
江子衍又看了铁澍一眼,意味深长,“有些事,未必与本人相关。”
吴茉儿听得云里雾里。她看了看江子衍,又看了看铁澍,见二人神态自然,无半分暧昧之色,不禁困惑,“和谁相关?”
“你别问了。”江子衍示意门外的林泰进来。林泰朝吴茉儿行过礼,将一方盒放到桌上,打开掏出棋子,摆好后退了出去。
知道慕景淮不会那么快过来,江子衍率先坐好位置,兴奋地道:“我专门叫林叔找出来的,你跟我先杀几局。”
吴茉儿正觉无聊,见江子衍要跟她下象棋,索性答应:“好。”
她给铁澍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铁澍心领神会,起身出了门。
江子衍道:“你先还是我先?”
吴茉儿道:“你先吧。”
江子衍笑道:“我不客气了。”
江子衍率先走马,吴茉儿亦跟着走马。一番对垒,竟是吴茉儿赢了。
江子衍非但不怒,反而开心笑道:“没想到你挺厉害。”
吴茉儿笑容愉悦,道:“不是我厉害,是你轻敌大意了。”
江子衍重新摆好局,道:“多谢你为我开脱。不过输就是输,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没什么大不了。”
吴茉儿不得不感慨,江子衍真是好脾气,要是老吴,早就翻脸了。唉……她想老吴了。
两人又下了一局。途中,韩知萌进来通报慕景淮准备登门。
江子衍道:“有请。”
由此,慕景淮进了厅堂。
他向两人拱手,江子衍起身还礼。见状,吴茉儿亦有样学样地拱手。
江子衍扶额,心道,他忘了吴茉儿不会行礼这茬。看样子,这教养嬷嬷是不请不行了。
慕景淮显然看出破绽,道:“不知当不当说,女子本该是万福礼。”
“靠!”
知道自己露馅,吴茉儿尴尬得只想跑。
江子衍连忙打圆场,“我嫂嫂娘家是这习惯,你别介意。”
吴茉儿十分配合地点头。
见江子衍有意维护,慕景淮明白了七八分,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他看向吴茉儿,四目正好相对。
吴茉儿莞尔一笑,落落大方,“你叫什么名字?见了几次,还是第一次与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