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族人议论着江子衍的种种事迹,叹息摇头,爆出一阵哄笑。江族长的面色亦变得轻快,道:“快喊他回来。你告诉他再不回来,跛行斋的那幅《风雪松山图》,我可就给别人了!”
江元成点头称是,余光瞥见吴茉儿,狠瞪了一眼。吴茉儿回瞪回去,心中满是疑惑——这江家嫡系竟有人在,莫不是她阴谋论?难道江伍氏真的跟牛大有私情?还有这江子衍,是个怎样的人?
问题多如牛毛,剪不断理还乱。见江家不好下手,吴茉儿索性调整策略,在牛大身上寻找突破口。
她走向牛大,直勾勾地盯着他,气势汹汹,“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你是不是受人威胁?或者受人指使?”
她不指望牛大能正面回答,但通过观察反应,可以获取一些信息。
感受到灼人的目光,牛大如芒刺在背。因为心虚,他不敢看她,只低头沉默着,逃避似的后退,直至被逼至角落,逃无可逃。冷汗涔涔地冒出来,他如假死的动物,浑身僵硬,大气也不敢出。
“说话!”吴茉儿重新抓了个茶杯,用力一砸。牛大吓了一大跳,情绪尚未缓和,吴茉儿便捡起碎片,猛地朝他脖颈上划去。
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牛大蓦地一惊,颤抖着“啊啊啊”地叫起来。一摊水迹在身下洇开,越洇越大。
脖子上只红红的一道痕,微微破了点皮,渗出零星血珠。待反应过来不是什么致命伤,但人前失态,诸人纷纷掩面捂鼻、一脸嫌弃的姿态,还是让他濒临崩溃。牛大号啕大哭,“杀了我吧!快杀了我!”
“你就是个怕死的怂包。”吴茉儿语带不屑,起身忍住头晕,将指尖蹭到的汗液抹在孙氏的衣服上。孙氏一脸嫌恶,强忍着恶心,手帕蘸水,将痕迹擦了又擦。
吴茉儿揶揄:“你都这么嫌弃,我比你年轻漂亮智商高条件好,没道理挑个比你差的。”
孙氏气得牙痒。她愤怒地攥着衣衫,幻想江家的万贯家财尽入己手任她挥霍,方才心情平复了些。
“走着瞧!”
如有可能,她还要将她粉身碎骨,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牛大跟翠喜的证词与文书一起收到上座的几案上。吴茉儿拿过来重新看了一遍,看毕,底气更添了几分,“我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牛大在撒谎。”
在她看来,这证词太过完美,逻辑清晰,细节清楚,无疑是反复校对的结果,但是否真实就两说了。
见众人疑惑,吴茉儿一声嗤笑,胸有成竹道:“牛大并非不怕死,而是死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好处,所以铁了心地陷害我。”
“我没有!”涕泗糊了一脸,牛大依旧固执狡辩。
“没有?”吴茉儿大声质问:“是人都怕死,你倒好,该交代不该交代的都说了!自寻死路,你是真的蠢还是实打实的蠢?”
牛大眼睛湿红,一言不发。
“我若是你,就咬死不认,要么只承认盗窃,何必赔上性命?”吴茉儿凝视着牛大,语气笃定,“你和翠喜的证词过于一致,很明显,你俩有串供。三个月前的事,你们竟然记得一清二楚,一字不差,可真够厉害的。”
见吴茉儿看出端倪,江元成脸色微变,却煞有其事道:“有人记性好,过目不忘。再者说,审问的证词也是要核对了再收录,遣词造句用一样没什么奇怪。”
“是吗?”吴茉儿不置可否地哼笑,扭头再次看向牛大,质问:“你说十二那天我给了你块糕饼,你可记得当时我衣服的颜色?你可别告诉我,证词上没写,你就不记得了。”
吴茉儿笃定,牛大在撒谎的情况下,未必能将前后所有记得一清二楚,必有前后矛盾、连贯不通的地方。她打算等牛大出错,从而将证词否定掉。
不知是不记得还是不敢说,牛大犹犹豫豫,缄口无言。
“快说,我穿的什么颜色?”吴茉儿厉声督促,见牛大没反应,一气之下,踢了他一脚。见一脚踢不出屁来,又补了好几脚,“快说,不然我踹死你!”
众人实在看不惯吴茉儿的行为,但惧于她的凶悍,只敢在心底腹诽,“母夜叉!”
牛大吃痛,瑟缩着伸手抵挡,却迎来更用力的攻击。他终于忍耐不住,心虚叫嚷:“别打!别!我记……我记得好像……好像是绿……浅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