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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大门被推开,铁质合页嘎吱作响,金属撞击声惊飞了一群逗留在操场边缘的麻雀。松田阵平踏进米花小学过渡装饰的礼堂,在阴影中寻找某人的身影。
事实上洗衣店发现炸弹的时候,米花小学里正在举办讲座。据说主讲人是一名制药集团的CEO,成百上千名学生不久之前还在这间被放置了炸药的礼堂里坐着——幸好伊达航在半小时以前强硬疏散了整个学校的学生,想到这卷毛警官不禁后怕地啧了一声,如果按照校长的意思,因为礼堂在离校门口直线距离最远的地方所以讲座不用终止,让所有学生去礼堂和毗邻的体育馆避难的话,恐怕现在普拉米亚将会有近千名未成年人质。
真不知道这女人哪里来的材料和人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装出这么多炸弹,又把危险品按在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的,松田阵平皱下眉。
他和格兰分头行动再到目的地汇合,以防普拉米亚还在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根据那女人特意要求他亲自来拆米花小学礼堂里这枚炸弹来看,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远比他们预计的大的多。
松田阵平推开门之后在墙后的阴影里找到了短发的女人,几乎要和影子融为一体了,又抬眼朝他投来一个眼神,锐利得像利刃划开黑暗。这时松田阵平突然有了点面前这人是位□□成员的实感。
…所以这几个家伙到底是为什么一个个来赶集一样的保护他啊,他怎么也想不通。
“走挺快啊,”他问,算是回应那个眼神,收敛住了在苏格兰面前故意表现出的那种恼怒,“已经找到炸弹在哪了?”
其实硬要说的话他和两位威士忌都足够陌生,只不过苏格兰更加特殊,因为他们对彼此想必都单方面相熟,与其放任交流变得尴尬,松田阵平选择抢先一步主导话题。而现在两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相处起来,他也没什么维持气氛的理由了。要不是刚刚答应了苏格兰,其实松田阵平更想把面前的犯罪分子拷起来关在门外,别打扰他拆弹才好。
女人沉默地移开了视线,抬手指向二楼廊桥。
礼堂里刚刚是紧急疏散的,被布置成演讲台的舞台还没来得及恢复原状,有话筒在束灯底下孤零零地立着。廊桥在舞台的正上方高悬,松田阵平眯起眼看,承重柱上有一块明显的凸起,正有规律地闪着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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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在第24层下了电梯。
不是普拉米亚在联络里告知的顶层,因为他确实没想着直接过去。商住房最上面的几层还没来得及租出去,只有简单的承重墙,一目了然的水泥色,地面的灰尘完整,看起来荒废了有段时间。于是他转身进了楼梯间,第25层也一样,第26层,直到第27层,他终于找到了想要的脚印。
迈开脚步,他没有收敛自己到来的动静,于是转角后空间里的人也转过身来面对苏格兰。还清醒着的三个人对视,房间里一阵暗流涌动的沉默,两名公安警察左手摸向腰后,随时准备拿到配枪。
“…果然在这里。”苏格兰目光扫过在他们身后被打晕绑起来的普拉米亚,叹了口气,平静地做了率先开口的人。
“普拉米亚要求除松田以外的那个人来拆这个炸弹时我就有所猜测…在发现这栋楼从24层以上视野绝佳之后我就想来找找,一个可以同时观测洗衣店和米花小学礼堂的位点,恐怕她刚刚一直在这里举着望远镜,一边观察我们一边布置最后这个炸弹吧。”他说,似乎只是再给另外两个人解释自己来这里的理由,用一种悠然自得的轻松缓和着空间里凝固的空气,“让我猜猜,想必让松田阵平被炸死只是顺手的事,她的仇恨只聚集在来这里的那个人身上,她想先打乱这边的拆弹步骤,等我的好友因为我错了一步被炸死,再得意洋洋地制服我……可惜她现在没法给我回答。”
“那么普拉米亚到底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呢?”他问。
矛头对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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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妙,”松田阵平说,隔着二十公分观察炸弹的外壳,“炸弹被安置在承重柱上,一旦爆炸,就算我们运气好没有被炸弹炸死,整个建筑垮塌,这些混凝土和钢筋也够我们死60回了。”
格兰皱着眉瞥了他一眼,姿态简直像让孩子不要乱说晦气话的母亲,“我们先得解决这个水银汞柱。”她说,指向外壳上的水银平衡装置,谢天谢地是炸弹相关。
于是松田阵平也皱起眉,“尝试拆除?”他问,作为警察他确实是以防爆为目的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炸弹,先拆掉启动装置这种手法不是警察的首选,更像是身经百战的炸弹犯的思路。
但在这种情况下好像反而意外地可行。
“反正倒计时还早,”格兰说,低头瞥了一眼手机,“苏格兰也没打电话过来,说明他那边还没开始,我们这边也就不能对关键的装置下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炸弹拆下来,等会方便作业。”
“我赞同这个方案。”松田阵平回复,率先举起了手电筒。他们两个来不及准备多专业的工具,只能用牙咬着手电来照明,但是至少也比刚刚格兰用手机照明来得方便。摆好了架势的拆弹警官回头想在工具箱里翻找,却发现格兰已经适时递来了拆弹钳,一副好好助手的样子。
不协调感又涌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