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尖叫声震耳欲聋，十几步之外的楚羡等人听得那叫一个一清二楚。

苏遐转过身去，神色莫变，故作惊奇道：“哟，前边是有什么热闹，这么大声响？”

有好事者扬声回应，“不知道啊，要不去看看？”

“叶公子介意否？”楚羡回眸好声好气问了一句叶映，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把漆金折扇，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叶映则是眉心一跳，前些时日叶夫人修葺府中时在塘周增添了一些漂亮圆润的鹅卵石，那石头虽是美观，却也凹凸不平最易滑倒。

他唯恐是哪家的小姐在府中出了事，很是好脾气地道：“自然无妨，如若哪家姑娘需要帮助也可施以援手。”

有了东道主的首肯，楚羡身在最前方，带着一群纨绔子弟向前走去。

这么一走，还当真让他们瞧见了一名女子倒在楚君何怀中，以及在一旁急得团团转的楚存文。

可这些相对于偏房内的景象，着实是不值一提。

“那是……季侯爷吧？”有府邸离忠勇侯住所近的公子，估摸着那背影的身份，试探着开口。

“似乎，是啊。”

季铭的名声在兴都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谁也不曾想到他竟比往日还要疯癫，在别家宴席都忍不住了。

廊下的灯笼昏昏暗暗，瞧不清地上女子的相貌，只能听得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实在是不堪入耳。

“那是哪家的姑娘，竟这般大胆？”

“难不成是季侯爷新纳的妾室？”

在这嘈杂的议论声中，陆颂时缓缓睁开了眼。

她茫然看着楚君何眸中的担忧，耳边除了一群公子的调笑好奇，还有一抹日日听得，熟悉至极的女声。

她踉踉跄跄强撑着站起身，也不愿让楚君何搀扶，摆手远离了他的怀中。

众人瞧见她这般动作，不自觉停下了交谈。

四周突然变得很静。

天上没有月亮，远处没有疾风，云朵飘得沉谧。

只能听到女子的低吟，还有那一声带着极度不确定和不可置信的，“母亲？”

里屋无人应答，陆颂时只得又颤颤巍巍地唤了一句，“母亲？”

*

乔氏在进入偏房的那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陆惜迟稳稳接住她的身子，慢悠悠的将她平稳放在了地上。

她身上的云锦长裙不知何时已换成了斜纹提花的对襟大衫，这衣裳颜色端庄沉稳，是她素日鲜少穿着的湖蓝，不过这却是乔氏常穿的颜色款式。

而今日，乔氏也穿了这么一身衣裳。

那张漂亮的脸蛋，配上这件略显老气的长衫多少有些违和。

于是陆惜迟给自己贴上了一张人皮面具。

这是金欢近日最漂亮的一件作品，每条皱纹都刻画逼真，面上的纹理，五官的距离，无不与乔氏一般无二。

面具覆上，这身衣裳便不再显得蹊跷，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陆惜迟伸出手细细摩挲着她平静的睡容，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惋惜，犹如是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她这样的安容而担忧。

而后，她轻轻一笑，出门对着一脸紧张之色的嬷嬷，放大了笑容，“走，去找王爷！”

至于乔氏，她就那么躺在地上，连季铭冒犯她的身体也不曾有反应。

她晕晕沉沉的，仿佛看到了去世多年的丈夫，她对他又爱又恨，可即使阴阳相隔多年，那熟悉的触感还是令她战栗。

她迎合着丈夫的动作，取悦的声音从唇边溢出，她面色潮红，双目失神，即使睁开眼睛也瞧不清身上之人究竟是谁。

直到，她在一片嘈杂声中听到了那声娇弱的“母亲”。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她大女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