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开了一家青楼。
据说那青楼只允达官显贵进门寻欢,寻常人家就连那门柱也靠近不得。
楼里花魁是个未亡人,生得那叫一个雪肤花貌,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尤其是腰上功夫更是那寻常女子难以相拟的。
且那花魁还不是人人都接见,她一日只接一客,需得是当日所带银钱最为阔绰的恩客,才能入得了她的法眼。不过即便如此,那些花了大价钱的恩客第二日从她房里出来时,无一人有所不满,甚至还常常回味那晚的滋味,餍不知足。
于是兴都中不少显贵纨绔,少不得一掷千金,只为一亲芳泽。
大长听他说得越来越玄乎,一脸嫌弃,“有这么厉害吗,就为见她一面就白撒银子,谁信啊!”
“那可不咋滴,现如今兴都都传遍了,说那为月下娘子啊,比雏儿姐还要引人遐想啊。”
“都说什么呢!”姑洗从门后突然窜出,横眉竖目,恶狠狠道,“小心说话,若是污了姑娘尊耳,仔细你们的皮!”
大长畏缩退后,眸子机灵一转,谄媚一笑问:“姑洗姑娘这是要去哪啊?”
姑洗打了打双臂,“二小姐要去东街赏玩,还不快去备下马车。”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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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茶事的小二见着陆惜迟,连忙将毛巾往肩膀上一丢,迎了上来,“陆二小姐,二小姐今儿可还是老样子?”
“有劳。”陆惜迟点头,轻笑着上了二楼雅间。
她正要掀帘落座,转头却发现小二迟迟不愿离去,勾眉问:“可是有事?”
“二小姐,前些日子我们东家说要卖了这茶楼,可如今又不卖了,所以……”小二踌躇尬笑,捏着衣角满面为难。
陆惜迟很理解,应道:“放心,方子不会泄露,必不会阻了你们的生意。”
“哎!”小二得了承诺,兴高采烈,“您慢坐,小的这就下去给您催茶。”
陆惜迟目露微笑,眼看着小二的身影渐行渐远,撩开帘子进了雅间。
她看向趴在窗台眺望远方满头花白的男子,俯首唤道:“尤公子久等。”
尤半枫转过身来。
为了不太过招摇,尤半枫今日穿了件白色的衣衫,只是行走间依然有难藏红色从雪白中透露出来,他腰间系着一条大红色的腰带,唇色鲜艳,勾人心魄。
尤半枫吊儿郎当落座于中央,随意拱手,“陆二小姐找我,所为何事?”
陆惜迟笑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此时姑洗端着两盏清茶进了屋子,上好茶后,姑洗规矩退下,帘内重回寂然。
陆惜迟端起茶盏,轻轻提起茶盖扇着风,“听楚世子说,尤公子医术天下无双,阎王叫人三更死,尤公子可留人到五更。”
尤半枫不听她夸耀,牛饮了一口茶,道:“都是虚名,比起救人,我还是更擅长下毒。”
尤半枫本意是吓一吓这位小女子,可谁曾想陆惜迟听闻只是手指微微一顿,随后便又重新展露了笑颜。
她声柔若细雨,笑意若春花,“所以,小女子今日前来是想向尤公子讨一味药。”
“陆二小姐怎知你想要我这便一定有?”
“尤公子大才,怎会没有。”
茶扇得差不多了,陆惜迟轻抿一口,这才继续说道:“若不出所料,楚世子府中本是没有软骨散的,而你们也不知我在寻什么药,可我一说尤公子便告诉我软骨散在楚世子处,想必,那药是尤公子听我所言,亲自配制的,尤公子医术如此超群,怎会没有我想要的药呢?”
尤半枫眯着眸子看她,瞧了许久也看不出她表情与方才有丝毫的不同,这才又重仰回椅子上,慢悠悠问:“陆二姑娘想要什么?”
“小女子想要一味能慢慢让人神志不清的药,最好是能愈发疯癫,最终让人以为他是个疯子。”陆惜迟还在轻阖着茶盏,她说话语调又清楚又淡然,仿佛只是在府中商谈家中琐事。
尤半枫听了她的要求,摇头晃脑,“那你可以给他喝销魂酒啊。”
“销魂酒是毒,如若验尸会被发觉,”陆惜迟抬眸看他,唇角微微扬起,“而我想要的,是药,就算是通天的仵作,也发现不了端倪的药。”
尤半枫这才敛去了玩世不恭,认真看向陆惜迟。
少女的眼睛是说不出的亮如冰晶,繁星如辰,此刻她静坐在此,手上动作不停,她提起眉来看他,唇角勾起几不可查的弧度,她表情带了几分戏谑,可说的话却是难言的狠辣。
“有趣。”尤半枫来了兴致,笑出了声,“既然如此,那便劳烦陆二小姐等上一日,届时楚世子会代我送药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