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金欢蓦然跪地。
陆惜迟挑眉,问:“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今日在皇宫唐突了二小姐,还望二小姐恕罪。”金欢跪拜得宜,虽算不上多少恳切,但也是有礼至极。
陆惜迟细细回想,忽而笑道:“你说的是你在宫中未与我行礼之事?”
金欢懵懂无措,然陆惜迟却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安慰一句,“你如今是金家四小姐,与我也算是平起平坐,为何要向我行礼?”
“可是……”
“若你不安,那便私下行礼吧,只不过切莫让金伯母看见。”
“是。”金欢规矩道。
陆惜迟听她回应,又重回了太师椅端坐,“那么,金四小姐可否告知如今金家是何境况?”
“回二小姐,奴进金家之后,金家上下并无甚不同,金父慈蔼,嫡母大度,人人各司其职,奴并未发现何处不对劲?”
“那金家装潢如何?”
“略有奢靡。”金欢答后,恍然一愣,随后迟疑开口,“二小姐是说……”
“嘘。”陆惜迟以指抵唇,笑靥如花,“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是。”金欢低头郑重应答,后她又抬头问道:“那二小姐需要我在金家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陆惜迟忽而站起向前走去,在金欢耳边留下一句,“你就好好做你的金家四小姐,其他的什么也不用管。”
话落,陆惜迟笑着行至门前,金欢转身,才发现原来是金母回来了。
金母递上一块热乎的烙饼。
烙饼热气腾腾,柔软诱人,但它背面多少沾了些灰尘,金欢本以为像陆惜迟这般的世家女子会嫌弃不吃,可谁曾想陆惜迟并未表现出一分一毫的不耐,她就着金母的手咬下一口烙饼,眉眼弯弯,讨人喜欢。
金欢心下微动,盯着陆惜迟的笑脸,五味杂陈。
门外。
大长凑到柳玉跟前,从怀里拿出一包糕点,打开递上,“这是我们府里姑娘吃的,我给你顺了一盘,你也尝尝。”
柳玉小小抿了一口,不禁赞善点头,“好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当真是好东西。”
“是吧,”大长将糕点重新包好,塞到柳玉手里,“你且吃着,待来日再想吃了就来寻我,我给你买。”
“谢谢大长哥。”
他们这边刚说完,那边门就被打开了。
陆惜迟从门内走出,笑脸推辞,“别送了,伯母您身子还需要休息,我自个儿走就行。”
“这哪成啊,”金母喜欢陆惜迟喜欢得不得了,一点也不依她,“不成就让欢儿送你,这可不能再拒绝了。”
“好,”陆惜迟无奈笑道,“那就听伯母的。”
陆惜迟一步三回头,对着金母挥了好几次手,才看着金母缓缓走进了屋子里。
陆惜迟和金欢二人并排走动,金欢低声:“二小姐。”
陆惜迟侧耳叮嘱,“今后你成了金四小姐,再来这里时记得仔细些,莫要被人发现,抓住了把柄。”
“是。”
“还有你的泪痣,记得每日细细描画,虽说无多少人见过金雪的样貌,但你也谨慎些。”
“是,不过小姐,”金欢疑惑,“既然金雪鲜为人见,二小姐是如何得知有这么一号人物的?”
陆惜迟目光回前,思绪被带去了前世。
她记得那是一个暖阳之秋,她与楚君泽在东街闲逛,偶遇一名落魄画师在角落卖画。
那画师虽衣简且陋,但摊子整洁,所摆之画白描点墨,皆为上品。
楚君泽乃爱才之人,见此情形忍不得去观赏一番,于是就在层叠卷轴之间看到了那幅异域女子像。
女子明眸朱唇,泪痣点落,身旁是一名年岁稍长的妇人,与她是一样的西域风情,身姿婀娜,美目盼兮。
画师说:“这是一对母女,生活在兴都城外金家的庄子上,俱是绝色。”
前世她对此是一晃而过,重生想起,忍不得多多思量几分,而后安排了金欢狸猫换太子。
陆惜迟莞尔,道:“不过偶然得知,你不必挂怀。”
几人行至府门,陆惜迟独身上了马车,她撩起帘子,“快些回去吧,别让金家那边发现了不对。”
“二小姐慢走。”
*
周立提着一大块猪肉,背着好几包年货,兴高采烈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朝廷的军饷今日发下来了,他因着军功多得了二十两银子,再加上近些年攒的银钱,周家人今年年关也是能过得宽绰一些。
他正高兴着,眼前出现了一辆稍显华丽的马车,周立唯恐是什么富贵人家,赶忙贴至路边伏低缓行。
等那马车过了身旁,他才又直起腰来,昂昂回家。
*
马车“轱辘轱辘”行在路上,陆惜迟稳坐于车内,靠着软枕幽幽出神。
风起,吹动了车帘。
陆惜迟耳边的碎发也被风吹起,她随意将发丝挽去耳后,余光中瞧见了那虽然局促但藏不住喜气的中年男人。
周立的面容与在军营时没有丝毫分别,甚至还因着情绪感染更显容光焕发。
陆惜迟勾起笑,伸手将车帘拂了下来。
马车内又恢复了寂静。
*
陆惜迟回府之后一直与陆老夫人一处待到漫天云霞,直到夜幕降临晚膳备齐,几人才去了前院。
今日除夕,陆鹤青特意吩咐府里成家的下人都不必侍候在侧,是以前院人影稀疏,但氛围却是格外的热闹。
除了陆颂时身体有恙不宜见风,乔氏说要照顾女儿不便来此,陆家人无一不缺。
白姨娘因有孕被陆鹤青安排在小桌用饭,古姨娘也沾了这个光得以坐着不用上前侍候。
陆惜迟饮下银朱递上来的果酒,亲自为陆老夫人布下了菜。
姑洗与周嬷嬷团聚他处,是以今晚唯有银朱伺候在侧。
陆惜迟也不拘着她,喝了几盏酒,心情大好,也打发她去放烟花玩了。
陆鹤青举杯邀月,祝祷道:“愿我陆府阖家平安,岁岁如意。”
在场之人无不给足了面子,举杯碰盏,欢声一片。
饮至兴头,陆天骐还翻了几个跟头当做表演,陆汀兰在一旁弹琴奏乐,最有趣的是陆晚迎,她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匹粉布,正披在身上在院内飞舞,陆家人瞧了那叫一个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