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胜意,旌旗高扬,躲在酒楼看大军凯旋的世家小姐,对骏马上的玉面将军一见钟情。
这是何等话本一般的天赐良缘。
可坏就坏在蒋璃看上的是她大哥,而大哥又一贯宠爱她这个妹妹。
蒋璃也知道她之前一直欺负陆惜迟,现在想当人家大嫂,那得殷勤一点,于是三天两头来找陆惜迟联络感情,陆惜迟被她闹得烦不胜烦,这蒋夫人皮肤干燥之事,便是蒋璃碎碎念的时候知道的。
思及此,陆惜迟放下茶盏,缓缓开口,“夫人,芳兰阁的雪玉妆礼过些日子开卖,我们预定了一套,到时候那边小厮会送到府上。”
席巧言看自己完全被她们忽略了,刚想开口。
却被陆惜迟打断了,“席姑娘,我们也送了一份到少卿府,还望席姑娘能原谅我们,不要和我们计较。”
吃人最短,拿人手软,更何况人家爹比自己爹品级高,她再说什么,反到显得她不讲理了。
她只得佯装品茗,讪笑道:“陆姑娘说笑了,本就是我的不是,若陆姑娘不嫌弃我也备一份薄礼送到府上,还望陆姑娘多多关照。”
“不妨事,你我父兄同朝为官,两家自是要互相照应的。”陆惜迟也笑盈盈的。
她本就长得美,宜笑宜颦,现下眉眼弯弯,当真是人面桃花,衣香鬓影,胜过秋日这诸多景色。
席巧言话上客套,心里可不这么想,她实在是讨厌这两姐妹,她讨厌陆惜迟是嫉妒她比自己漂亮,讨厌陆汀兰是看不惯她整日哭哭戚戚矫揉造作。
更可恨的是自那日寿宴归家后,她大大小小倒霉了多少次,先是吃到发霉的糕点,又是脚滑落了水,她直觉这和陆家两姐妹脱不了干系,可她苦无证据,若是说出人家再给她安上一个诽谤诬陷的罪名。
席巧言不服气,不知不觉便对着陆汀兰流露出一些厌烦的神色。
陆汀兰装作无意看到,她微微张唇轻呼,像只受惊的小白兔,“席姑娘,你为何要这么看着我?”
蒋夫人移目看她时,席巧言才知道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只得尬住,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没,我……我眼睛进沙子了。”
“那席姑娘可要好好去看看,不然你这么看人,很可怕的。”陆汀兰担忧道。
陆惜迟在心里乐到不行,她这个三妹妹怎么叫白姨娘养成这样的性子,在家是骄纵小火苗,在外又成了柔弱小白花,那日寿宴她就是这样气席巧言,惹得席巧言对她大打出手,而后她们撕扯起来闹得满院皆知。
这一趟下来,蒋夫人对她们姐妹赞不绝口。
席巧言待不下去告辞之后,陆汀兰还拐弯抹角的告诉蒋夫人那天是席巧言跋扈想抢烫花,她们是出于自保。
蒋夫人虽没说什么,心下却有了思量。
陆汀兰点到为止,继续当小白花。
从礼国公府出来,日头已略有西斜。
陆汀兰说想吃东街的桃花酥,于是她们预备去买上一些。
“陆姑娘,我家殿下请姑娘一叙。”
刚走到马车旁,一侍卫模样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陆惜迟认得他,这是楚君泽的侍从,齐归。
年幼时,父亲将她送去慧觉馆启蒙。
她在那里认识了楚君泽。
那个时候,楚君泽明明在比她稍远的学堂读书,她却日日都能见着他,后来齐归告诉她,楚君泽为见她一面往往一下学就去寻她,生怕她走了。
后来储秀宫娘娘求陛下为他们赐婚,陛下询问了一下父亲的意见,父亲觉得楚君泽是个好归宿,欣然应允。
赐婚的时候,楚君泽还只是三皇子。
之后,他成了太子。
从七岁髫年至碧玉之岁,世事未谙至情窦初开,她都是楚君泽的未婚妻。
她不要再是了。
她不要悲剧再重演了。
陆惜迟后退了一步,她眼里流淌出冷意,如同前世冬末她葬身的荷池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她摇了摇头,话中带了一丝戒备,“天色将晚,殿下请回吧。”
不等齐归反应,她拉着陆汀兰快速上了马车。
马车内,陆惜迟感到自己在微微发抖,她握住小桌的一角,以使自己稳住身形。
她一定要和楚君泽退婚!
一定,一定要杀了楚君泽!
不远处,楚君泽站在街尾,他身穿月白便装,墨发只随意簪了只玉冠,与着太子正装时不同,今日的他气质闲意,如月仙降世,玉润其人,不可昭昭。
他静静盯着陆惜迟离去的方向,直到消失不见。
“殿下,陆姑娘大抵是大病初愈身子还未好利索有些惧凉,改日再邀她相见吧。”齐归瞧着他的脸色,思量着开口相劝。
楚君泽怀中还护着陆惜迟爱吃的百叶糕,他有些失落,又有些不甘,最后却只得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句,“回宫吧。”
*
杂花并开,莫知春秋。
陆惜迟姐妹行至半路,马车的轮子突然坏了。
眼看着离卖桃花酥的店不远,陆惜迟提议她们先去买糕点,等车夫修好马车再来接她们。
二人披上披风,买了糕点,正要往回走,人群熙熙攘攘的朝她们反方向去。
陆汀兰拉着她去看热闹,刚挤到前面,只见一衣着华丽的男子此刻却狼狈不堪的被人按在地上打。
陆惜迟心里直觉这男子看身量有些眼熟,等看清他的脸,更是拉着陆汀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那男子却是更快一步看到她们,当即大声叫嚷起来,“这,这是我表妹!是陆家的女儿,她们身上一定有银子,各位大哥,你们问她们要,她们能给你们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