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枫叶在哪里呢?”用的是哄小朋友的语气,这种做法成功激起了我的胜负欲。
我借着月光看向他的身体,视线漫过领口时,注意到浴衣的边缘有细小的凸起来的形状,我如获重宝地伸手解开他的上衣,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猜错了,是在这里。”他撩开浴衣下摆的瞬间,吹起的风突然灌满宽敞的袖口,那片枫叶被折叠成鹤的形状,沿着他小腿内侧的阴影滑行半寸,最终卡在踝骨与榻榻米草茎交界的缝隙里。
我目瞪口呆,这又是什么魔法。
“接下来轮到你了。”
我接过那片枫叶,开始苦恼地比比划划。是该压在身后吗?这样只要坚决不翻身他就不会找到了。还是说头发里呢?我的头发很长,足够使用一些障眼法了。再或者,直接藏在枕头里,然后把枕头抱进怀里说这个东西怎么不算我身体的一部分呢……虽然听起来和耍赖没什么区别,但是他一定会纵容我的。
我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他在笑,于是我也笑了。
“怎么了?”
“真弓……”
这个音节被他含在唇齿间太久,吐出来时已经裹满金平糖融化的黏稠,当他终于贴上来的瞬间,我听见那片的书签正在融化,叶脉化作金线流向我们相贴的脉搏。
所有感官突然浸入让人眩晕的灼热,如同夜露坠向灼烧的炭火,他下唇沾着未说完的话语,随碾磨的动作渗进我齿间,手掌正顺着脊线收割我每一寸颤栗,像在收集散落的椿花花瓣。
“还没决定好要把枫叶藏在哪里吗?”他把它夺了回去,“那就只能让我代劳了。”
“等、等一下,精市……”
残存的理智被他用舌尖卷回唇齿间,化作某株正在燃烧的植物。我的浴衣腰带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手腕,他重新在我的身体上落下亲吻,睫毛扫过的气流落在绢帛滑落的轨迹里,正途经我身上已经愈合的齿痕。
坏心眼的恶作剧开始了。
藏在哪里比较好呢?是前襟的位置吗?是用袋带捆绑起来的部位吗?还是……别的地方呢?
那片赤红被幸村捏在手里,沿着我敞露的胸线游走,他像是要报复我前几夜醉心创作对他置之不理的行为,用羽毛笔尖蘸着月光在那些地方写俳句,锯齿形状的叶缘刮过肋骨,叶脉主茎凸起的纹路碾过肌肤,激起细密酥麻的感觉,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发出一些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
“别躲,我正要开始呢。”他警告落了下来,同时把我的手撤开,“也别咬嘴唇,会受伤的,要咬的话就咬着我吧。”现在是在哪里?我闭上眼睛,那个东西擦过膝窝时,我感到像蜻蜓用湿漉漉的翅膀在描摹水纹。他的手夹着叶柄缓缓上移,叶脉便在我大腿皮肤犁出隐形的沟壑,我整个人开始禁不住颤抖——是经过耳边的风?还是他刻意压低的呼吸吹到了我的唇角?
最致命的触碰终于到来了,在某个瞬间,枫叶顿时化作活着的生物,主脉凸起的部分正模仿他食指关节的弧度,缺刻处勾住了我沁出的汗水,我蛰伏的神经突然苏醒成暴动的秋藤。当他的拇指按上那片地带时,花园的竹筒突然叩响,细小的火花在我的身体里炸开,明明是秋夜,在我们交叠的掌纹间却突然开出潮湿的春天。
我难为情的感觉就在此刻到达了巅峰,但是并不想停下来。冲动。梦。爱恋。释放。这些字眼在脑海里同时拉扯着我,可是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
我不想离开他,他也不想离开我,现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把我们分开,时间不够的我们,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相爱。
“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了?”我摇摇头,“不对,是你的机会已经全部结束了,从现在到天亮之前,都是我的时间。”
“真弓,不行。”
我用叶柄抵住他喉结的瞬间,我看到幸村仰头时绷紧的颈线,叶缘刮过皮肤激起细小的绒毛,如同初雪落在刚熄灭的灰烬上。
“这边会痒啊。”他一边笑着一边想要躲开,被我抓着按了回来。
“可是你刚刚就是这么对待我的。”我忍不住用叶尖去轻轻攻击他肩胛骨凸起的弧度时,月光恰好漫过他绷紧的腹肌,那片红叶在起伏的阴影里游走,将皮肤烫出浅粉色涟漪。
最剧烈的反应发生在我轻轻握住他的那个瞬间。他左腿肌肉猛然绷紧,踢乱了我的被子,手无意识在地上留下抓痕,湿润的纤维吸附着汗珠,在脊椎末端拉出晶亮的丝线。
“不要碰那个地方……唔。”
“可以的,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紧紧地抱着他,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个吻,“我不害怕。”
“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至少我来带着你。”
他牵起我的手,房间里传来织物摩擦声,我像在捻碎干燥的桔梗花,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只碰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的触感。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加快的声音,是和与他的呼吸同频的节奏,重重拍打他泛着青络的皮肤,他发生了那种轻微又迟疑的喘息声,在叫我的名字,令我想起空山新雨中的那一巢巢被浇得湿透的雏鸟,在雾蒙蒙又广阔无垠的山间,那折翅的亲眷正在寻找它们。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到月亮快要消失的时候,我们身上都是彼此留下的痕迹,感觉它们早已渗进真皮层,成为来年会发痒的隐形文身。我躺在床上,就这样回想起他离开的时候最后一句对我说过的话,甜蜜得让人一直忍不住想笑,可是想了一下,又忍不住感动得落下眼泪。
他对我说。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