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此意。
我没费多少力气就追赶上了那辆车,就像我的名字一样,生来就是为了瞄准和超越别人的。
“喂。”我听见身后的人喊了一句,然后松开右手,不知道又做了个什么手势,只听见司机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脏话,可是我及时加速,拔腿就跑。
风声太大了,我只能喊道:“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他活——该——”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才喊到一半,我就忍不住笑起来,引得幸村也紧紧抱着我跟着一起大笑,我们的笑声像一点即燃后泛滥的明火。摧枯拉朽地烧着,烧啊,烧啊,要把这个夜晚和这座山都燃烧殆尽。
最后我们来到了夜幕降临的矮山丘顶,一起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用眼睛和手指描摹整座城市灯火的形状。
幸村问我:“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嗯,和我爸爸一起,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跑山,我会陪着他。”我无奈摇头,“你知道的,艺术家总是会沉迷于一些星光满布的夜晚。可是我不太喜欢这里,因为每次都会被蚊子咬好几个包。”
“啊,真的,你的小腿……已经被咬了吗?”他用手抚摸那个鼓起来的包,“要帮你画个‘十字架’吗?”
“什么啦?!”
“是真的,以前祖母就是这么帮我画的,很快就不会痒了。”他真诚地说,眼睛也变作两颗晶亮的宝石。这时候他的笑不再是波澜不惊的水纹,而是温柔又潋滟的浪潮在海床里摇晃。
我真的要和爸爸说一句抱歉,但是此时此刻真的不一样,虽然恼人蚊虫还是叮得我脚踝痒,可这并不妨碍我抱着膝盖看着他的侧脸自我陶醉。
我想,那些星星就在此刻坠毁也好,宇宙就在此刻坍缩也罢,那么这个夜晚就会封存成一块时间的琥珀,像块真正的宝石那样永远闪闪发光。因为他的眼睛真的好好看啊。
“你笑什么?”
“不告诉你。”我故意扭过头,改成偷笑。
“……”他用手轻轻扭过头,用鼻子贴上我的,“那就不许笑了。”
“你这人真奇怪,我哭也不行笑也不行,那怎么做比较好呢,大少爷?”
他稍微离开了一些距离,眼睛看着我的嘴唇,气息开始变得有些含含糊糊的:“那只能对我一个人这样笑,其他人都不可以,就连照枝苑子也不行。”
“你这个要求相当过分,我可做不到。除非……下次你表演哭一个给我看看。”我回想起今天聚餐的场景,“说笑的,在那种场合下都没哭出来,精市你真的相当坚强啊。”
“只是及时调整了过来而已,其实我当时情绪也很复杂的。”他开始认真思考起了我的离谱要求,“想看我哭的样子,这还不简单吗?如果你说要离开我的话,我肯定会很难过的。”
想到这里,他语带叹息地看向我,目光很飘忽,有一种漫漶而忧郁的意味,看得我只想敲他的额头。
“不许开这种玩笑,我是不会随便说这种话的!现在马上给我道歉。”我毫不客气地伸手掐他的脸。
“哎呀,好痛。”他捂着脸颊,神情却一下子舒畅了起来,伸出手把我往怀里带,“……错了。”
“谁错了?诚意呢?”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是我,我错了。”他轻轻在我指的那个位置印下一个吻。
“今天多么开心的日子,你想点好的行不行?”我无语极了,“比如接下来全国大赛如果赢了我们怎么庆祝?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想吃的东西?想做的事情?”
“也就是说我可以随便提要求。”
“那当然了,真弓是专门实现他人愿望的巫女,什么都会为你做的。”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听见他笑得很得意:“这样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许想一些奇怪的东西。”
“我都没说话,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
“总之我会认真思考这句话的含金量的,也会开始期待的。”
……
回家的路上,我们经过了一片漫天流星眷顾的飞地。幸村抱住我的腰,整个人紧紧贴着我的后背,他说了些什么,却被过路车擦肩而过的轰鸣碾得七零八落。
夏日的高温炙烤毫不留情,汗水会濡湿嘴唇上的绒毛、紧贴后背三角区的衣服布料,那在别人身上是狼狈,是溺水,是蝉喘与雷干,在这个少年身上却是氤氲,是云蒸雾绕。
这个少年是我的,此时此刻我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心声。
“我说——今夜月色真美!”
“月亮?”我抬起头飞快地环顾一圈,又喊回去,“哪有月亮?我看不见啊。”
幸村精市的笑声被风掀起来,全数拍碎在我身上:“你这样下去,下次国文考试会不及格吧!”
“真不好意思——”我也笑,“我国文是第一名!第一名!”
已经可以听到海的声音了,我们很快就要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