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说完后,手指不自觉的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眼珠转了转,虽神色还有些疑惑,但再开口时语气却是笃定的,“那个人湛韫,对吧。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就是直觉。就比如我不应该知道你们是湛韫的人,可我偏偏就是知道,但又说不出为什么会知道。所以我现在对于湛韫这个人是非常的好奇,也非常的厌恶,总觉得我目前的状况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闫憬说这番话时,那两人一鬼都是心惊肉跳,尤其是祝嘉,还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严星汉先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闫二姑娘果然聪慧,没错,上次与我一起经历了喜丧的人的确是二爷。”
闫憬听他承认了,却也没再揪着这事不放,“按照你说的来看,喜丧应该是冥婚,但既然是冥婚,那至少有一方是死人,乍听起来田氏的确像是死人,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已经过世的人是闫石青呢?其实这样推敲起来也更合理,闫石青死了,或因后继无人或因别的理由,他必须要再活过来。于是他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桦荫镇的喜丧,并弄齐了喜丧所需付出的东西,然后与早就在寻找喜丧合适人选的田氏一拍即合,他付出东西,田氏为他带来了孩子。之后到了田氏该回到桦荫镇的时候,他又与田氏演了一出戏,最终让田氏按时回到了桦荫镇,还带走了闫灏与我。我在想,会不会闫灏与我其实也是当初契约中约定好的一部分?”
这个设想,倒是两人一鬼没想过的。不管是经历过一次喜丧的严星汉,还是第一次听说喜丧的艾君娴与祝嘉,都先入为主的认为吃了桌上那张纸有了生人气息的田氏是已经死去需要依靠冥婚才能重新活过来的那个,现在听闫憬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很有道理,而且按照闫憬的设想,反倒更合理了。
艾君娴皱眉,满脸不解,“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不管是谁死了,三十多年前的那场喜丧应该是成功了,对吧?毕竟闫灏出生了,你也出生了。”她看向其他三人,最后目光落在闫憬脸上,见他点头后,她脸上的不解之色更深了,“那问题就来了,那场喜丧的目的就是只是为了让闫石青有后吗?对了,这个闫石青死了吗?”
闫憬再次点头,“死了,和闫家老太太一个去年底一个今年初死的。现在闫家是他嫡出的儿子闫潇做主,但实际上做主的人是闫家太太,也就是闫泠泠的母亲。这位闫太太与你爹有染,生下了闫泠泠,实际上我还怀疑闫太太生的二儿子闫慎也是你爹的种,因为他实在太不像闫家人了,与闫潇以及同胞大哥闫怿相比,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艾君娴嫌弃的呸了一声,“那这样不是很奇怪吗?这么诡异的喜丧,怎么着也得付出点代价吧,可你们看,闫石青算是寿终正寝,还后继有人,田氏呢,田氏还活着吗?”
闫憬有些腼腆的冲艾君娴一笑,“去年入冬时死了,死后诈尸,然后她的骨头就被正义之士折断了,从此在地下永眠了。她生的那个儿子闫灏在她死前两天也永眠了。”
艾君娴不吭声了,显然她本来想说的话,在田氏也死了的情况下算是废话了。她一手撑着头,一手在桌上不停敲着,大堂里一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好一会后,她突然一拍桌子,把坐在一旁也在沉思的闫憬与严星汉二人都吓得身子一抖,反倒是又回去守着后堂门的祝嘉,因离得远没被吓到。
艾君娴看着闫憬,眉头皱得很紧,“这样一来,喜丧真的不用付出代价了?”
闫憬有些不明白艾君娴为什么纠结这一点,“不管有没有代价,都跟我们无关不是吗?你怎么这么关心?”他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看向艾君娴的眼神里多了一分警惕,“你不会也想办喜丧吧?”
艾君娴有些扭捏的揪着红盖头上的流苏,“想倒是挺想的,可没合适的人选,就想着先把喜丧的一切事宜弄清楚,等日后有了合适的人选,也不是不行。”
闫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肯定不行。首先我们并不知道举办喜丧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那张纸是什么纸,更不知道契约要怎么订下。最重要的是,我们并不清楚举办喜丧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肯定会付出代价的,哪里会有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你清醒点,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一旦你真的通过喜丧再活过来,你觉得你爹会放过你?”
艾君娴不说话了,揪着流苏的力道却大了起来。闫憬见她不说话,便起身向大门走去,严星汉抬头看着他,“闫二姑娘,你要做什么去?”
闫憬想去看看天井里有什么,他示意严星汉不要说话,自己轻手轻脚将门扇上的纸捅开向外看去。只见天井里站满了身穿红衣之人,每个人都神色麻木的微抬头向上看着,他们的衣服都很肥大,把手脚都遮住了,只能看见拄在地面上的哭丧棒。那些哭丧棒与堵在二楼门口那些人手里拿的哭丧棒不同,二楼那些人拿的哭丧棒都是白色的,而天井里这些人拿的哭丧棒却是黑色的,且哭丧棒顶端没有人脸。
闫憬想了想,顺着墙往旁边走了十来步,到了一扇窗户前,他轻轻的拉开半扇窗户,探头向外左右看了看,随即就要抬腿出去,被已经跟了上来的艾君娴严星汉一起拖住了。他回头,一人一鬼都冲他摇头,他不解,用眼神示意他们放手,严星汉却更加用力的摇头,还示意他再回头看看天井。